夜裡,言北在休息室眯了一小會兒,走廊上傳來零碎的腳步聲,應該是查房的護士。
翻身後就沒什麼睡意,索性爬起床。
靜謐的夜晚,一縷月光灑在窗前,她好奇地探著腦袋往外看,月亮和中秋那晚差不多,圓盤似的散著柔和的光。
微風徐徐吹來,她身上單薄地套了件短袖體恤,身上一陣涼意,緊接著鼻腔發癢,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清鼻涕不受控地往下流。
早上她還真沒當回事,藥也沒吃,估計也是剛才的風吹的,她連忙把白大褂拿起套上,這才稍微暖和些。
睡意全無的她,乾脆回辦公室看資料,她倒了杯熱水,從抽屜裡拿出藥,就著溫水把藥服了。
最近,她的睡眠特彆淺,稍微丁點動靜她就會醒,醒來就很難入睡,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更年期,心裡還老不踏實。
她剛把資料拿手裡,值班護士就忙不迭地跑進來:“言醫生,有急診。”
言北聞聲,把資料一扔:“病人什麼情況?”
“雙眼出血,腦袋有嚴重撞擊痕跡,處於半昏迷狀態,身體還有多處骨折,還有刀傷。”值班護士一一詳細說明。
“眼科那邊怎麼說?”言北步履匆忙地朝電梯去,不停詢問病人情況。
“眼睛出血原因不明,還在做檢查,現在眼科,骨科和神內主任都在會議室,徐主任出差不在北屏,院長讓你配合處理。”
護士就把言北送到電梯口,就忙彆的事去了。
言北搭電梯到三樓,提腳進了小會議室,她的視線略略掃了幾人,幾個主任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她微微彎下腰,禮貌地同幾個領導打過招呼,拉開凳子坐過去。
“言醫生,麻煩你看一下病人的情況,以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病人的雙眼出血應該是腦部受到極大的衝擊導致的眼部血管破裂,因為病人眼部並未檢查出任何異物或是撞擊的痕跡。”眼科主任把檢查結果遞給言北。
這樣的病人,在北屏應該是第一次碰到,在省醫院的時候,也沒遇過這麼棘手的事,心底暗暗忐忑不安。
言北深吸一口氣,把資料大致看了一遍:“病人顱內大麵積出血,隻能先清除顱內血腫再說。”
“好。”
商議之後,幾位負責人一同進入手術室,顱內清除血腫風險較大,病人情況極其特殊,院長也親自到場陪同進行。
在各科室醫生的配合下,手術在六個小時後才結束。
病人仍舊處在昏迷狀態,言北也不確定手術是否算成功。
下了手術台,整個身體變得軟軟綿綿的,院長拍著她的肩膀說:“言北,做的不錯,回去休息吧。”
言北一臉憔悴地笑笑,她不知,自己的笑有多難看,眼皮子都快黏一塊兒了。
她回到休息室,鞋沒脫就倒在床上,她突然覺得,睡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迷迷糊糊間,腦袋裡突然出現多年前,老言和江海滿身是血的畫麵,那身帥氣的警服被染得通紅,一道道哭聲在耳邊蕩漾,她想靠近好好看看爸爸,卻被一隻手拽著離開,她至今還記得那身鮮紅的警服,就是記不起他的模樣。
“咚”如同古老的撞鐘聲在耳邊敲響,猛地一下,言北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她看向窗外,微亮的曙光撥開雲層,帶著一股清新的氣息灑落大地。
她在床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額頭上蒙著一層薄汗,她大約就眯了個把小時,腦袋昏昏沉沉,但又感覺剛才的夢無比清晰,她搖晃著腦袋,儘可能地讓自己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