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鳴負手立於淩絕峰之上,一襲黑衣裹身,半束黑發被山頭的風吹得肆意揚起。
他的身前立著五座墓碑——蕭戚,周蓉,蕭鴻,溫丹心,桑榆。
而他的身後,是雲歸營四百零二名雲歸營士兵。
“少當家,酒都已經備好了。”
鐵石端了兩碗酒到蕭鳴身後,蕭鳴接過,而後緩緩澆在地上,眾人也都跟著將酒澆在地上。
這一杯,敬他們故去的親人,朋友,弟兄。
蕭鳴舉著滿上的第二杯酒,轉過身,
“雲歸山少當家蕭鳴已死,自此往後,你們也不再是雲歸營士兵……”
“少當家?”
鐵石一臉的茫然,“雲歸山已經毀了,我們的親人朋友都死了,現在如果連兵都不當了,將來我們怎麼報仇,我們又該去哪兒?”
“你們真的想報仇麼?”
“少當家!你說的這什麼狗屁話!此仇不報,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那你們知道若要報仇,該尋何人又該怎麼做!”
“少當家,我們聽你的!你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隻要能替弟兄們報仇!”
“好,那現在抽出你們腰間的短刀,在你們的身上刺出一個雲字!”
“……”
眾人麵麵相覷,直到蕭鳴扯開胸口,在那些斑駁的舊傷之間,清晰的多了一個血字——雲。
那觸目驚心的“雲”字,令所有人震撼。
鐵石擼起自己的袖子,拿著短刀就一筆一筆的深深的劃下去。
蕭鳴靜靜的看著……
四百零二人,沒有一個遲疑。
此仇此恨,便由他們來報。
“朝廷要將雲歸山趕儘殺絕,一個活口都不留,從今日起,你們要將雲歸的名字埋在心底,雲歸營改作雲垂軍!”
說罷,蕭鳴的手上多了一張牛皮鬼麵的麵具,他戴到了臉上,
“我的名字,蒼邪。”
“待大仇得報,血債血償之日,便是我們重新擁有自己真正的名字之時!”
“是!”
酒儘,碗碎,誓起,死休。
雲垂的將士們都下了山,周時瞻要將他們所有人都藏起來,以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藏進燕州軍。
蕭鳴在山上多待了些時日,周時瞻不催,他也不急著下山。
似乎隻有待在雲歸山,內心的難安才能讓他平靜,多矛盾,多諷刺,多……無奈。
他的眼睛還沒好,遠的看不見,近的有重影,不過多少也有了一些好轉。
他下山的那天,雲歸山下起了小雪。
今年的雲歸山其實特彆寒冷,可這場雪,卻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也是最後一場雪。
蕭鳴裹著他那一身黑衣下山,卻在下山途中遇到了幾名男子,看穿著精貴得體,卻不像燕州人。
他想起周時瞻提醒過他,雲歸山上的情況,朝廷興許還會再派人來探。
蕭鳴將麵具戴上,倒是不躲也不藏,徑自往山下走,經過上山的這幾人身旁時,也沒作停留。
“小兄弟!麻煩等一下。”
幾人當中的一名豐神俊朗,長相格外正氣的男子,叫住了蕭鳴。
蕭鳴的腳步停下,那人走到他身邊,竟是恭敬有禮的作了個揖,“小兄弟,敢問你可是這雲歸山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