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審視地看著如懿,有種頭一次認識她的感覺。
耳室裡,弘曆也瞳孔地震,臉上閃過驚訝之色。
他最近常常覺得如懿蠢,而且蠢得不可救藥,沒想到,她竟然連帝王心思都能猜得準。
他最近在猶豫的,除了情感,不就是這個嗎?
恒娖已經遠嫁,若是再讓恒媞出嫁,不光對不起皇額娘,還會讓蒙古那邊偏向太後娘家。
他其實已經傾向於將璟璱嫁給蒙古,隻是想到這些年來對皇後終究有太多虧欠,皇後的身體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若是璟璱出嫁,怕是真的要撒手人寰,這才一直不能下定決心。
若是此刻,大臣們一麵倒地上奏讓恒媞出嫁,太後也還是跟過去一樣,對權勢充滿欲望,那他真的會不顧皇後的身體,直接讓璟璱出嫁。
嬿婉將弘曆的細微表情看在眼中,眼底劃過一絲譏諷。
大多數男人都是這樣,不牽扯到利益的時候,就是好丈夫好父親,可一旦威脅到了他的根本利益,什麼好丈夫好父親,都可以瞬間變臉。
畢竟,隻要換個女人,再生了新的孩子,他仍舊能繼續做他的好丈夫好父親。
這世上的大多數男人都是這樣,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根本利益,可是全天下。
她心情舒暢地靠在他懷裡,聽著隔壁的如懿在那兒抖機靈。
抄襲張廷玉的原話是吧?
抄吧!
一抄一個不吱聲!
不是喜歡聽彆人誇她聰慧嗎?
那就看看,被皇帝和太後親自認證了聰明之後,如懿這個烏拉那拉氏宜修的侄女,以後還能不能再靠著厚臉皮裝傻充愣!
她隻是想想以後三方對峙的場麵,就險些當場笑出聲來,不得不將臉撇向另外一邊,免得被弘曆看到。
弘曆不知道她此刻滿臉譏諷,還當她是擔心皇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聽。
此時,隔壁的太後正意味深長地看著如懿“皇後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她先失去了永琮,如果此時再失去璟璱,恐怕是受不住這個打擊。”
如懿神色淡淡“皇後娘娘是大清的皇後,璟璱公主是大清的嫡公主,她們接受了天下百姓的供養,金尊玉貴的養著,本就應該為大清做出貢獻。”
太後意味深長“你還真是恨皇後啊。”
如懿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太後娘娘誤會了,嬪妾隻是希望,皇上不要再為難罷了。”
她是如此的巧言令色,跟在皇帝麵前百口莫辯的時候完全不同。
不要說隔壁的弘曆被她驚了驚,就是太後,也對她刮目相看“哀家以為,皇帝待你好,你會一心向著皇帝。”
如懿神色驕傲“皇上待嬪妾如何都不要緊,最要緊的是,皇上應該事母至孝,那麼,嬪妾就一定會替皇上儘孝,為太後排憂解難,當然也能忍受所有委屈,成全皇上的賢名。”
太後想起當年皇帝剛登基時,她跟弘曆為了烏拉那拉宜修,相互彆勁兒,當時,就是如懿來給自己出主意,也是她勸了皇帝。
她忽然笑起來“當年,皇帝為了讓你有個依靠,硬是不讓哀家住慈寧宮,一直拖著哀家去跟太妃們一起住,連被毒害的仇恨都不計較,也要讓烏拉那拉氏當聖母皇太後,壓哀家一頭。
誰能想到呢?你自己偷偷跑出來找到哀家,替哀家送去毒酒,送了烏拉那拉氏一把,又轉頭去勸皇上儘孝。”
她說著便笑了,笑完了,抬手點了點她“你這樣來回折騰一番,好像為了皇帝受了很多的委屈,皇帝也確實是覺得你委屈,對你越發愧疚,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心疼你,但,皇帝為了你堅持,你卻處處跟哀家合作,何嘗不是背刺了他呢?”
畢竟,當時她和弘曆因為宜修起了間隙之後,兩人的爭鬥就飛快變味,已經不再是母子鬥嘴,而是前朝後宮裡的權柄爭搶。
弘曆想要拖到她服軟,那時候若她當真服軟,皇帝便如同脫韁野馬,日後再難受到她的牽製。
偏偏,如懿背後捅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