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譏諷地罵他,他也不說話,仍舊是半跪在床邊,垂著眼睛的姿勢,仿佛多年前他哄她喝藥時候的模樣,哪怕眼睛紅紅的,但嘴角一挑,就笑得一臉寵溺。
嬿婉煩躁起來,揮手去趕他“看了本宮這麼多年的笑話,還不滾嗎?滾!滾開!”
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春嬋走了進來,冷著臉往她臉上扔了一條冰冷的帕子,冷笑道“忘了告訴您一個消息,您最恨的皇後娘娘已經死了,就在您被關進來沒多久。”
嬿婉艱難地拿起帕子,放在自己滾燙的額頭上,吃吃地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哈哈!她算計了本宮就死了!說到底還是本宮贏了!”
她挑起眉頭“本宮還活著,她卻死了,怎麼不算是本宮贏了呢?”
春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可真是恭喜主兒贏了,隻是既然您贏了,怎麼卻還對著自己親手殺了的人念念不忘呢?”
嬿婉的笑聲戛然而止,垂著眼睛,低低地喘息,仿佛高熱快要燒乾她體內所有的水分,叫她說不出話來。
春嬋往前走了半步,但也僅僅隻是半步,就黑了臉,轉身走了。
嬿婉抬起手,拿手背擱在額頭上的濕帕子上,扯了扯嘴角,恍恍惚惚地笑了一下。
“她心軟了。”
“你也對本宮心軟。”
“你們都對本宮心軟……”
“本宮殺了你們呢,你們都還要對本宮心軟,不是賤,是什麼?”
她陰惻惻,把手背挪到了眼睛上,卻還是有眼淚從眼角暴露出來,將她的脆弱和後悔暴露無遺。
耳畔傳來絲絲涼意,嬿婉告訴自己,那是眼淚鑽進了耳朵裡。
可哭過的人都知道,眼淚掉進耳朵裡的時候,總還有些溫熱——而現在的涼得厲害。
她呢喃道“滾開啊,看笑話還湊這麼近,本宮就是殺了你了,本宮才不會後悔。”
當年那種情況下,繼後不能有錯,皇帝招妓更能不能有錯,那錯的,就隻能是底下人,不是她自己,就是進忠。
她當然是……舍了彆人保自己啊!
這都是他親自教的,不是嗎?
……
眼角傳來一陣涼意,嬿婉煩躁地挪動了一下,滾燙的眼淚掉進耳廓裡,似乎無聲地表達著什麼。
她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強迫自己睡著。
進忠已經親自去了,如今連璟璱也去了,想必很快就會出結果,到時候皇上要審人,她可就不能好好休息了。
可再次沉沉睡去,卻依舊全都是前世的記憶碎片,攪得她心煩氣躁,索性清醒過來,閉著眼睛推算自己是否還有什麼遺漏。
與此同時,進忠和巴林王已經帶著人證物證過來了。
嬿婉瞬間來了精神,支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弘曆和富察皇後端坐主位,聽著進忠和巴林王的稟告。
進忠溫聲細語“奴才在巴林王的帶領下,抓到了參與動手的一個小太監和一個侍衛,發現兩人是被與巴林部有仇怨的部落首領的下人買通了。”
弘曆哦了一聲。
巴林王忙道“臣先是覺得憤怒,再細想明奇那老頭子沒那麼大的膽子,找到明奇,一起刑訊,才發現他那個親信,也就是他的侄子,是在外麵欠下了賭債,有人給了他一千兩金餅,叫他來做這個中間人。”
弘曆看向進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