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老實巴交的老百姓被驅趕著上了悶罐列車,一路向西,直奔河南商丘,這裡是國軍這次反攻時跟日軍的一個重要戰場。
去年那場黃河水患實在是太過凶猛,帶來的泥沙幾乎填滿了原本的河道。如今,這些泥土已經乾裂得不成樣子,就像是一片片巨大的龜甲鋪在地上一般。放眼望去,這片土地顯得格外荒蕪,連雜草也變得十分稀少,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似的。在這樣的環境下,要想恢複到能夠種植作物的狀態,恐怕需要數年時間。
秋風蕭瑟,吹起滿天塵土,裹著嗆人的硝煙味道,日軍戰地醫院裡躺滿了傷員,血腥味和藥水的味道同樣讓人厭惡。
民工再次像鴨子一樣被趕下火車,抄著手快步走向醫院,被人用鞭子逼迫著抬起擔架上的傷員往車站走,傷員要被送往徐州戰地醫院進行深入治療。
瞎狗子的偵緝隊就是驅趕這群鴨子的人。
這次河南的戰事,徐州駐屯軍和保安團沒有參與,就是因為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光那些小股遊擊隊就已經夠日本人難受的了,哪裡還有精力去支援河南戰場?
四周槍炮聲不斷,特彆是那爆炸的聲音,每次都能把這些沒見識過戰場的老百姓嚇得猛縮脖子。
很快,鬼子不再滿足於這些勞工隻在後方搬運傷員了,繼續驅趕著他們走向前線,從一線陣地上往下抬傷員。子彈嗖嗖地飛來飛去,炮彈在不遠處爆炸,卷起一陣塵煙,任誰不怕呀,怕也沒辦法,日本人的槍就在屁股後麵頂著呢。
日本人的要求很高,先抬輕傷的,再抬重傷的,最後才把死的抬下去。
有了偵緝隊的加入,倒是給日本戰地醫院省了不少麻煩,當運送傷員的列車抵達徐州之後,打開門,裡麵的重傷員基本上全都魂歸大和,跟他們的天照大神團聚去了。
隻要是禹航碰過的傷員,就沒一個能活下來的,他手指上有個鐵環,鐵環連接著一根釘子,異常鋒利,還帶血槽的,隻要用力往心口或者後腦勺位置一按,傷兵的心臟就會多個窟窿,然後,人的臉色就變得發紫發青,最後一命嗚呼,屁都放不出來一個,從外麵還看不清傷口。
黃泉路山邊的焚燒場每天都在忙活,刺鼻的味道飄進城裡,讓人惡心至極。
當地的城鄉百姓每日提心吊膽,又滿心期待,期待著國軍能反攻成功,又擔心他們來了日子會更難過。許多人都已經聽說了,國統區會強製征收一種稅,叫抗日稅,家裡的糧食隻準留夠半年吃的,多餘的全部上交,按家裡人頭繳納抗日稅,如果交不上來,就要把家裡男人拉走當壯丁,還沒成年的孩子也會被拉去扛槍打仗。
一時間,很多老百姓已經看不清楚了,到底誰贏了,自己才能過上安生日子?
日戰區的日子也不好過,夏老秀才拄著拐杖來找瞎狗子了,滿臉的氣憤加無奈。
夏莊村頭搞了一個炮樓,駐紮了十來個鬼子兵,他們來了之後,把全村的糧食都給搶到了炮樓裡,壓根就不給老百姓留活路,而且還放話出來了,如果想要糧食,隻能讓村裡的年輕女人拿自己去換,每次隻能換一襪子的糧食。家裡有孩子要養的家人被逼無奈,也隻能委屈自家女人了,現在,村裡已經有了餓死人的事情了。
在這麼下去,夏莊村就廢了,到時候,女人都懷上了孽種,就汙染了我華夏血統。
瞎狗子氣得把拐棍扔出去老遠,毫不客氣地指著夏老秀才數落開了:“你為啥不早說呢?”
老秀才歎息道:“老夫以為,以我中華之文明,對其行教化之道,度化禽獸之心,可使其良心皈依,與鄉民和平共處,隻是不曾想到,這三島倭奴禽獸不如,不識我教化呀!”
瞎狗子更煩了,用那條沒受傷的腿踢飛了老頭的拐杖,繼續埋怨:“你就接著酸吧!看能酸死這幫鬼子不?”
老秀才不服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才好?”
“殺了他們唄!這還用問嗎?”瞎狗子氣得咳嗽起來,可是現在身邊的人都被派去前線幫忙抬傷員了,已經基本無人可用了。
杜建的表舅和表孫子和當時一起帶來的幾個治安軍都已經成了地道的木匠,對打打殺殺的事情壓根不在行。
還得動用保安團的力量,現在的保安團被盯得很死,也很難抽調出人手來了。
每當無計可施的時候,他想到第一個可以求助的人自然是燕姐,她這個人總是能用不一樣的眼光看事情,然後輕鬆地提出獨到見解。
這段時間住進老宅,瞎狗子的日子可不好過,燕姐每天晚上拿著棍子盯住瞎狗子看書寫字,一個走神,那是直接打,都懶得罵一句。前院子裡的那些姐妹時不時地和瞎狗子逗弄兩句,如果被範如花發現了,帶把的燒餅就給瞎狗子喂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