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偵緝隊,夏雨華就報告說耿縣長到訪了,看樣子,心情不太好,讓瞎狗子說話注意點,彆刺激他。
見瞎狗子進了辦公室,耿縣長揮手示意兩個護衛出去,瞎狗子也讓老六去找個地方專心替自己寫回信。
沒有任何寒暄,兩人直接談正事。
耿縣長先開口了,情緒很激動:“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三萬,三萬人就這樣歸順了日本人!那姓汪的接受日本人的扶持,要粉墨登場了,沒骨氣的玩意!”
瞎狗子給他續上熱水,勸慰說:“生氣也沒用,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吧!”
耿縣長問他:“你還打算接著跟日本人對著乾麼?”
“隻要我還沒死,我就跟他們鬨到底!”瞎狗子雖然心裡沒有底,可嘴上還是強硬。
耿縣長很滿意地點點頭,表情依舊很無奈:“也就你這麼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家夥還算是個正經中國人了!當初那個夏雨林想借祁麻子的手殺了你,我就是堅決反對的,看來,我沒看錯人!”
瞎狗子心裡不爽,這種便宜話誰都會說,不過他並沒有表現任何不滿,充滿感激地說:“多謝耿縣長了!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銅山縣!絕對不會向日本人低頭,我已經決定通電重慶方麵,堅決站在他們那一邊。姓汪的派人來勸我歸順,許諾我官複原職,哼,老子不稀罕!來人讓我殺了,這就是我的態度!”耿縣長的話已經有了決絕的意味。
瞎狗子起身對他拱手說:“如今看來,隻有咱們兩人還能繼續坐在一起說個真心話了!不知道這種日子還剩幾天。”
耿縣長坐直身體說:“這次不是來跟你一起長籲短歎的,是想來親自告訴你,以後的日子更難,我會繼續無條件支持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直接找孫縣長,另外,讓他把維持會會長的職位讓給你,這樣,日本人也不會輕易對你下手了,希望能給你加上一層烏龜殼吧!”
他頓了一下,咬著牙說:“如果有機會,多乾掉幾個叛變的軍官!另外,跟八路和新四軍那邊的多走動走動吧,我算看出來了,也隻有他們一心跟鬼子拚命到底了,能幫就多幫一把!”
這都不用他說,瞎狗子一直跟他們保持著密切接觸呢,雙方的經濟交往一直就沒停過,特彆是藥品和煙卷,教會醫院的藥品越來越少了,歐洲那邊也打得挺凶,好多東西都過不來了,現在用的藥品基本都是從英國人在印度開設的藥廠裡出來的,即便是這樣,也給新四軍和八路軍解決了很大的難題,至於煙卷生意,養活了上上下下近千人,特彆是那三萬國軍投了日軍以後,煙卷銷量激增,幾乎到了供不應求的地步。
耿縣長話說了不少,可是真正能的幫助少之又少,自己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了,沒有絕望到自殺,也是不錯了。
絕望,還是絕望。
耿縣長剛離開,又一不速之客駕到,新四軍睢邳沂軍分區的廖大民,他化妝成挑夫進了城,專門來找瞎狗子的偵緝隊。
能讓他親自跑一趟,看來不是小事。
還真讓瞎狗子猜中了,廖大民來了之後把桌上的水一口灌下去,直接說明來意:“新四軍的幾個高級領導要穿過徐州城到山東,再從山東過河北山西前去延安開會。現在保安部隊人數激增,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防守太嚴,我們已經被困在張集鄉三天了,必須儘快送他們到利國鄉的運河邊,由運河支隊送他們去山東。”
瞎狗子聽後在辦公室轉起了圈,頭發又被撓掉了好幾根。
片刻之後,他停下來說:“這事好辦,你們回去等我去接人!”
廖大民一拱手:“感謝的話就不說了!你是好樣的!”說完轉身就出門了,隻是跟康掌櫃招招手,多餘的話都來不及說。
思來想去,現在隻能冒險去求助一個人了,那就是之前被自己救下來的李令誌,聽他叔侄兩個的意思,投靠日本人也隻是權宜之計,並非真心,如此說來,倒可以試試。
當天晚上,安排了一個飯店包間,親自去保安司令部請李令誌喝酒,後者很爽快地答應了,他對瞎狗子的印象好得不得了,自從上次在梁大元的保安團大醉一場之後就再也沒能坐到一起去,那時候他的身份不過是個階下囚。
這次,沒人作陪,在摸清李令誌地態度之前,瞎狗子不想讓彆人也陷進來。
沒有多客套,按照山東的規矩,動筷子之前連續乾了三杯,才開始往嘴裡扔煮蠶豆。
窮侃一陣之後,繼續來個事事如意,繼而八方來財,接著十全十美,酒就完全上頭了,說的話越來越離譜,從旗袍聊到大腿,從大腿聊到大炮。
看情緒渲染得差不多了,瞎狗子摟著李令誌的肩膀,假裝迷迷糊糊地問:“你給兄弟交個實底,你叔李黃河也投了鬼子,是不是鐵了心要跟著日本人打咱們中國人了?”
李令誌推開他,有些慍怒:“你,胡屌扯!我們不是投了鬼子,是響應南京汪某人,是曲線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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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狗子追問:“響應之後乾啥呢?光吃飯不乾活的麼?乾啥活,你心裡能沒數,彆跟我裝!”
沒想到,李令誌扇了自己一個嘴巴,竟然哭了出來:“都哄死自己算了!啥曲線救國?就是幫助日本人打中國人,我是漢奸了,我全家都成了漢奸了!”
瞎狗子拉住他的手,防止他繼續自虐,安慰說:“當漢奸咋了?我都當了快兩年的漢奸了!”
這些輪到李令誌摟他的肩膀了,紅著眼搖晃著另外一隻手說:“哥,你不是漢奸!你是有良心的中國人,我服你!隻要兄弟我活著,就不會讓誰欺負你!隻要你有事,隻要當個屁…呸呸,隻要你吱聲,兄弟能辦的都給你辦了,一句話的事…”
瞎狗子一拍桌子,把李令誌驚得清醒了一點:“我還真有點事要你幫忙,明天,我有幾個親戚想過徐州城去北邊利國,他們沒有良民證…”
李令誌哈哈哈大笑,戳著他的胸口說:“這樣才拿我當兄弟嘛!你放心,明天,我讓人…哦不,我親自去接送,我看誰敢攔!”
瞎狗子提醒說:“我那幾個親戚的身份特彆不招日本人喜歡的!”
“我去他老格調的!他們不喜歡就是個景啦?”李令誌拍著胸脯說,“你放心,不要覺得兄弟我喝多了,其實,我清醒著呢,你親戚的身份,我才不管,我也不問,我有我的辦法帶他們過去,你啥都彆問了!山東人,就俺這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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