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狗子又上報紙了，還是頭條，徐州駐屯軍司令笑意盈盈地和他握手拍照。
上午接受的任命，下午的偵緝隊就熱鬨非凡，當地名流拿著拜帖帶著禮物排隊拜訪瞎狗子。連續三天，人就沒斷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瞎狗子這個維持會長可不簡單，彆看人家年齡不大，還是縣偵緝隊的隊長，管著徐州城區和縣裡29個鎮的治安，警察局長都得給他個麵子，他比孫副縣長強的地方就是在日本人那裡有麵子，而且跟皇協軍集團軍司令李黃河關係匪淺。
受益最多的肯定是鄭家大娘子了，鄭家的生意雖然不比從前，也沒人敢提撤換商會會長的事了，都知道鄭家的背後有個瞎狗子。
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士推崇瞎狗子，底下的老百姓可就不這麼想了，老家夏莊村的村民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夏莊的，村裡出了這麼一個大漢奸，總歸不是啥好名聲。
日本人給瞎狗子配了一輛專車:一輛三輪摩托挎子，以後出門不用騎車了。
偵緝隊砸了一個馬戲團，也搞了兩匹騾子，新來的夏小雨成了一個馬夫，就住在了木器廠，每天樂嗬嗬的，有空了就去瞎狗子家幫忙，說是幫忙，就是為了看望他的玉玲姐，經常去幫忙的可不隻他一個，偵緝隊的那幫家夥沒事也經常跟著往瞎狗子家跑，沒活找活乾。
瞎狗子每天晚上都喝得五迷三道，第二天醒來，馬上就會忘了昨天晚上跟誰喝的酒，不過卻能記得清誰給他送禮了，家裡的糕點都快堆成山了，兩個小子嘴巴都快吃歪了，也經常可以在糕點裡吃出來票子或者大洋來。
整整半個多月，他才消停下來。
美國商會的彼得馬似乎是不太懂人情世故，這麼一個兜裡裝美元的家夥不來走動一下，確實有點不懂事了。
“老六，過來！”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瞎狗子還是指望這個同樣上不得台麵的殺手，“這個彼得馬太不懂事了，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鄭老六的腦瓜子自然也不是白給的，兩天之後，彼得馬還真的就來找瞎狗子了，令人失望的是，空著手來的，“來就來吧，還帶啥東西”這句話算是沒了用武之地。
彼得馬哪裡是來走訪的，分明是來興師問罪的，他的語氣非常強硬:“一眾日本士兵衝進我們的商店，搶劫了我們的商品，不給錢，這事，你們維持會應該負責！”
瞎狗子沒見到東西，哪裡有啥好語氣:“這事你該去找日本憲兵隊，不歸我們管！”
彼得馬咬牙再次提出交涉:“有歹人晚上砸碎我們的商鋪玻璃，搶走了櫥櫃裡麵的洋裝，這事你要負責？”
“這事該去找警察局，也不歸我們管！”瞎狗子還是這套說辭。
彼得馬繼續說:“我們送往沛縣的貨物中途被搶劫，這事你該負責吧？”
瞎狗子摸著下巴，很為難地說:“這個嘛，還真可以不歸我管，這事你得找當地的治安軍呀！”
“什麼叫可以不歸你管？”彼得馬聽出他話裡的問題，“你這是在推脫責任！”
瞎狗子儘量耐心地解釋說:“如果是單純的治安問題，你要找警察局，上麵說了，隻有反日分子蓄意搞破壞，那才是我們維持會和偵緝隊的責任！”
彼得馬變得興奮起來:“那麼請你按照你說的來辦不就好了？你一家可以辦成的事情，為什麼要讓我們跑這麼多部門？”
瞎狗子趕緊解釋:“是朋友才跟你說這麼多，這都是規定，我也沒辦法呀！你也知道，我這手頭的事情太多，手下兄弟每天也忙得很，我這也不是你們美國商行的保鏢，假公濟私的事，咱們可不能乾！除非…”
“除非怎麼樣？”看到有希望，彼得馬立刻追問。
“除非讓我手下兄弟加班乾活，辛苦一下，也是可以解決這問題的！”瞎狗子話說得很委婉，希望彼得馬能明白一些人情世故。
可這家夥還是木頭疙瘩一樣催促說:“那就請夏會長讓你的人加班吧！”
瞎狗子歎氣說:“話說的容易，我們不像你們美國商行待遇那麼好，都是吃辛苦飯的，讓他們加班，我連加班的夥食都保證不了呀！”
“那我們負責管飯！”彼得馬很爽快地說。
瞎狗子都想脫鞋砸死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是不懂，真懷疑這家夥是不是中國人。
“就光吃飯呀？”
“我們還可以飲用水的！”
瞎狗子真是沒招了，隻能口頭答應下來:“行，你先回吧，這事，我跟兄弟們商量一下！”
彼得馬還沒臉沒皮地催促:“一定要儘快商量，我等你的好消息！”
出了辦公室，這家夥還特地問偵緝隊的人:“康先生在哪裡？”
嚇得康掌櫃藏身在一口新打的棺材裡頭都不敢露。
瞎狗子再次把老六叫來訓話:“你這藥下得不猛呀，這假洋鬼子銅板都不舍得扔半個！”
老六也搖頭歎息:“瞎屁不知的玩意，愁死人！你放心，我繼續給他灌藥，我就不信他不出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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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到了瞎狗子的手裡，就沒怎麼閒著過，讓禹航帶著他和康掌櫃每天都去各個鄉鎮裡溜達視察工作，彆提多威風了，誰敢不給麵子？
彼得馬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每天都來找瞎狗子了，還挺執著，為了表示誠意，甚至可以等到下班時間，到了時間，等不到人，他也會立刻離開。
瞎狗子也是故意不給他麵見，希望他能自個學會懂事，可聽留守的兄弟說，這家夥每天都是空手來的，就讓人很失望，隻能繼續晾著他。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瞎狗子在臨近下班的時候跟他見了麵，那哥們已經很不耐煩了:“我按照你說的，去找了相關部門，他們都讓我來找你，說這事你們應該負責，這明顯是有破壞分子專門針對我們美國商會的！”
說完就看看手表，也不等瞎狗子回話，起身說:“我下班了，請你明天上午在這裡等我的拜訪！不見不散。”
瞎狗子沒耐心了:“彆忙，你啥意思？你自己都不願意加班，就舍得讓我的兄弟無償加班？他們的時間就不值錢？”
彼得馬總算回過味來了，很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然後很嚴肅地回答:“應該給加班費的！我們每個月會給維持會支付五百美刀，可以嗎？”
瞎狗子沒來得及換算成大洋或者軍票，就直接伸出一個手指頭加價:“一千吧，湊個整。”
“八百！”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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