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回到相府自己的書房。
幾個時辰後,一個矮小瘦削的男子被阿福領進書房。
“阿四,找些生人,把紙上的故事給樊樓的說書先生,把這張紙給怡春院的姑娘,讓她們按照上麵的唱。
記住,要留個尾巴給內衛,讓陛下知道我們相府的態度。”楊炯說著把手裡的兩張紙遞給了阿四。
叫阿四的男子,快速掃了兩張紙上的信息。見少爺沒有再說話,施禮下去安排人手。
阿四本沒有名字,是原主小時候遇到的一個乞丐。冰天雪地的原主給了他一碗飯,便吵著嚷著要賣命。
相府哪裡需要一個乞丐賣命,隻能安排他跟著府內的家臣廝混。原主知道他從小被安排在市井,長安城的門道他熟的很,時常跟著一些老家臣做事。
吩咐下去後,從書架抽出一本《考工記》打發時間,順便等消息。
他要的就是一頓組合拳下來,讓鄭秋辯無可辯,讓禦史府有力無處使,讓皇帝知道,你就算是要捏我們丞相府,也得粘一手泥。
傍晚楊炯獨自用過餐後,回到書房練起了字。原主的字跡有些娟秀,一個大男人,寫字跟女生一樣筆力不足,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在原主筆跡的基礎上,文徵明的小楷和原主最相得益彰。
自己在大學就開始研習書法,卻總是無法登堂入室,直到博士期間遇到自己的導師,他是有業界宋史大牛,一手趙孟頫的楷書寫的更是一絕。自己投其所好也跟著研習,可是趙楷書與原主風格差彆過於巨大,筆跡的巨變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還不是好事。
隨著最後一筆提起。一首《臨江仙》出現在案前的宣紙上,正是讓阿四給怡春院姐姐們唱的曲。
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此首詞乃晏幾道的大作,與自己在半山書院吟唱的李清照《點絳唇》前後呼應。一個講的是少女初見少年的羞怯,另一個說的是少男初見少女的驚鴻一瞥。有這兩首詞作,自己是否與鄭秋有情已然不那麼重要,隻要這兩首詞在,她就說不清楚,你縱然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就不信你能比李晏二人還牛?
此舉的關鍵就在於,所做詞曲必須是經典傳世之作,隻有傳唱度極高的詩詞才有話題度,再包裝些花邊新聞,就不信你禦史府能脫身。
正在楊炯胡思亂想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喝口水”說著給阿福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麵前。
阿福也不客氣,一口喝完激動到“少爺成了,現在長安大街上都是在談論你今天半山書院的事,《臨江仙》《點絳唇》現在更是被青樓的姑娘爭相傳唱,怡紅院的老鴇還因為春江樓的姑娘唱了你的《臨江仙》和她們破口大罵,要不是巡捕趕到估計都得打起來。”
“樊樓的說書先生怎麼樣?”
“不太行,說了兩遍你和鄭姑娘的故事就被趕下台了,我暗自打聽,說是有大人物出手了”
“意料之中,想來是太子的人”楊炯想了一會,繼續說道“告訴阿四,再去賬房支二百兩,不要舍不得花錢,明天晌午,我要全長安都傳唱我和鄭秋的淒美愛情故事。”
阿福嘴角抽了抽,也不多言,趕緊出門安排。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長安不夜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此時的禦史府確是另一番光景。
丫鬟們立在一旁噤若寒蟬。作為大丫鬟的照花,從來沒見過小姐如此生氣。
此時的鄭秋,滿眼噴火,盯著桌子上的《臨江仙》一言不發,修長的雙手抓著宣紙的一端,仿佛這就是楊炯本人,要把他撕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