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打算給自己放個長假,好好感受下這個世界的風土。
自從楊炯來到這個世界,雖然努力讓自己融入其中,但總是有一種疏離感。他明確的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周圍人的存在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這並非夢境。
穿越而來,本想著好好的做個相府紈絝,吃喝玩樂、勾欄聽曲、鬥鷹走狗,好不快活。
誰知道這些全都被前身玩爛了,人設也搞崩了,然後一聲不吭直接撒手人寰。
想到這些楊炯就恨得牙癢癢,合著福全被前身享了,自己不但要給他收拾爛攤子,還要遊走在各種勢力之間,長袖善舞,左支右絀,勞心勞力。
這些時日的楊炯,也算成長迅速,雖然很大程度上都是被推著向前走,但也算從中學到了一些這個世界政治的運作邏輯。
作為個穿越者,受前世小說影視的影響,本以為憑借著領先幾百年的知識,不說位極人臣,封侯拜相自不在話下。
然而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耳光,從皇帝到皇後,從本國朝臣到外國使節,楊炯遇到的每一個人,鮮有酒囊飯袋。
也正因如此,楊炯漸漸收起輕視之心,生怕什麼時候這種心態會要了自己的命。
和親事件持續了幾個月,搞得楊炯身心俱疲。他現在隻想找個僻靜之地,釣釣魚、賞賞花。想到此,吩咐阿福準備一些野餐器具,打算去烏龜潭散散心。
“楊少卿,陛下聖旨!”魚大官被人領進府內,人還未到,聲音先至。
楊炯心中雖是疑惑,腿上卻不敢停留,快步上前接旨。
“敕鴻臚寺少卿楊行章,毓粹高門,鐘英鼎族,載挺仁和之質,茂賢德之風。今詔,以原職兼華遼和親副使,代授北方,以睦四鄰,友和萬邦。欽此!”魚朝恩宣讀完聖旨立在一旁。
楊炯接過聖旨,屏退左右,靠近魚朝恩小聲道“大官,怎的好端端讓我去送親?”
魚朝恩見四下無人,輕言輕語“太子舉薦,皇後附議”
楊炯聞言一愣,從袖口抽出一張黃金打造的蘭蔻坊金卡塞到魚朝恩手上道“有勞。”
魚朝恩也不推辭,順手揣進懷中提醒道“太子去了城外麟嘉衛慰問。”
楊炯瞬間領會了他的暗示,點頭表示感謝。魚朝恩不再多言,快步消失在相府門口。楊炯吩咐下人準備馬車,朝宮中奔去。
不知道皇帝是有意還是無心,總是喜歡在東湖會見自己。也不知這東湖有什麼特彆之處。
“不好好準備北上行程,跑來乾嘛?”
“官家,曆來都是武將做和親副使,我是個讀書人,與禮不合!”楊炯訴苦道。
“那是前朝的禮儀,本朝沒這個規矩”
楊炯見皇帝故意裝傻,於是也渾不吝道“官家,我去和親就是死路一條,我更適合在官家禦前聽喚”
“朕宮中不缺太監!”
楊炯聞言一陣語塞。
皇帝見他不說話,冷哼一聲“現在知道怕了?這就是你首鼠兩端的下場!”
“那也是官家逼的!”
“混賬!”皇帝拍了一下案幾,把手中的毛筆一把丟到楊炯身上。
楊炯閃身躲過,撿起毛筆笑嗬嗬的放回原處“小子一時氣話,官家莫要和小子一般見識”
皇帝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瞪了楊炯一眼“文和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臉皮厚的小子!”
楊炯嘿嘿一笑不再接話。
“說吧,找朕乾什麼?”
楊炯知道瞞不過皇帝的眼睛,於是開口道“能不能從龍驤衛抽調人手做和親衛隊?微臣不想被麟嘉衛那群紈絝子弟害死!”
“朕已把太子的折子退回,本想讓調回京的神策衛先登營護你北上,既然你鐘意朕的龍驤衛,就遂了你的意。”皇帝批完最後幾個折子後開口,算是把這事定下。
“官家仁厚,看不得微臣客死異鄉”楊炯馬屁不要錢的奉上。
“你可不能死,朕還等著你進宮伺候朕呢”
楊炯暗道一聲腹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皇帝見楊炯吃癟,暗自好笑。從身後的畫缸中抽出一幅卷軸,順手鋪在案幾上,招呼楊炯到近前觀看。
楊炯仔細觀瞧,赫然是一張詳細的邊境地圖。
皇帝用手一邊在地圖上圈畫,一邊對楊炯道“北上路線已經定下,由長安出發,北上河中府,走水路直奔太原府,過真定府休整,最後送公主到遼國析津府大婚。”
楊炯順著皇帝圈畫的路線在心中模擬,整個路線既有水路又經陸路,還要翻越山區,路況過於複雜,既浪費時間又不安全。
想到這楊炯直接出言詢問“官家為何不直接從水路出發,一路北上到太原府,直插進入遼國境內,經大同府直走析津府。這條路線速度又快,路況還簡單明了。”
皇帝早就猜到楊炯會有疑問,畢竟正常出使遼國的路線就是這條,而和親卻選擇了更靠近東方的路線,正常人都會問出為何舍近求遠的話。
“這條線是對西夏作戰時東路軍的補給線,最近北方大旱,太原府和真定府鬨起了叛亂,邪教徒趁機起事,滋擾當地百姓,朕需要你去把這條線疏通,保證在出兵前暢通無阻。”皇帝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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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炯知道太原,真定二府是北方戰事的重要糧倉,一旦出錯,後果不堪設想。讓他意外的是,皇帝就那麼信得過自己?萬一自己把事情搞砸,耽誤了秋季伐夏的攻勢,那豈不是多年準備毀於一旦?
想到這楊炯直接擺爛,與其費力不討好,不如直接認慫“官家不能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您讓我原職送親,還讓我疏通補給線,我一沒有大權在握,二沒有精兵可調,既不能撥亂反正,又不能震懾宵小,這差事微臣接不了!”
“你小子是第一個敢在朕麵前要權的人。”皇帝饒有興趣道。
楊炯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一個五品官,出了京城怎麼和那些地頭蛇鬥?微臣雖然年輕,但不是沒腦子,官家莫要誆騙於我。”
“那如果給你這個呢?”皇帝說著將一塊刻有五爪金龍的龍驤衛金牌扔在了桌上。
“可以,震懾宵小!”
“再給你這個呢?”話音剛落,一塊刻有秋菊的內衛金牌扔在了案幾上。
“可以,撥亂反正!”
“那這個加上這個呢?”皇帝將兩塊金牌拍在了一起問道。
楊炯見狀,拱身施禮“但憑官家差遣!”
“滾吧!整日裡油腔滑調,沒個穩重。”皇帝擺擺手示意楊炯滾蛋。
楊炯也不耽擱,抄起桌上的兩塊令牌,拔腿就跑。
皇帝見楊炯離開,轉身朝後的內衛首領問道“蘭陵怎樣了?”
“自從被葉二娘帶回來後,一直鬨著要出宮”
“搞清楚那個黑衣人是誰了嗎?”
內衛首領頷首“葉二娘出手太狠,沒留下什麼線索,從屍體上隻能看出他練的是外家拳。”
皇帝沉默,他知道這事和皇後脫不了關係,但蘭陵和小魚兒對當晚的事三緘其口,即使是內衛再怎麼調查也沒能找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更何況那黑衣人被葉二娘打得麵目全非,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出宮散散心也好,讓葉二娘跟著吧”
“官家,葉二娘辦事不利,已被關進內衛監牢”
“殺了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你們難道不知道殺手很難被活捉嗎?她辦事向來忠誠妥帖,滅口自然是有所考量,懲罰也懲罰了,就當是個教訓吧”皇帝開口道。
內衛首領點頭稱是。對此他毫無意見,從葉二娘的口中得知,那黑衣人經驗老到,滑不溜手,若是自己不儘快解決他,很可能將宸公主置於危險之境地。
從結果上看,即使是葉二娘速戰速決,殺死黑衣人就快速折返,見到宸公主從乙字號禪房出來,二話不說就將其擊暈,帶離了這個是非之地。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官家做什麼決定都不是他可以指摘的。
“小五怎麼樣?”
“失魂落魄,一言不發!”
皇帝沉吟片刻,長歎一聲道“八戒和尚的卷宗送到皇城司,讓譚花帶她去看看那些被救出的孩子。”
“是”內衛首領應了一聲,見官家不再言語,施禮後悄悄退下。
皇帝起身,望著湖水愣愣出神,他大概猜到蘭陵去找皇後的目的,無非是讓皇後安排她去遼國和親。計劃也不難想象,從皇後的當日的表現就能還原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