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網球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徑直越過了瀨戶。
即使瀨戶做足了準備,在聽到擊球聲的一瞬間就進入了狀態。可天賦就天賦,等到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對球無計可施,隻能儘量向外側移動,希冀於自己不要擋住後方江離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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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五成力吧。江離暗暗想到,他閒庭信步的跑到落球點附近,看也不看的就揮出一拍。
嘭!
伴隨著一道響聲。
網球在球拍上短暫遲滯後以相同的速度彈了回去。
“輪到我了。”
早已等候多時的戶部上網回擊,用力扣回。
高速旋轉的網球以驚人的氣勢觸地後飛向江離所在的後場。
然而江離早就等候多時了,他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網球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他隨意揮動的球拍上。
與之前的那一球不同,這球以刁鑽的角度落在的戶部翔的盲區,觸地後反方向彈向了在右邊。與江離他們的前後交叉站位不同,葉山他們采用的是更能施展自身全力的雙底線站位。
麵對來勢洶洶的回擊,葉山不憂反喜,逐漸放開了手腳,全心全意的對陣起來。
“來得好。”
葉山欣喜的喊了一聲,輕鬆的把球打了回去。
江離又是一回擊,麵無表情的把球喂給了戶部。
“試試這招如何?”
“半截擊?”江離見對方陡然變勢,隨即微微彎腰。
然而從頭至尾江離站在原地沒有移動過分毫,不管是側旋,上旋,下旋還是直球,隻要是能落在江離所在場地的,都會以吊櫃的角度觸地後彈向江離身前,被他打回去。
是我太沒用了嗎?瀨戶窘迫的站在網前,任由網球從他身邊飛來飛去。自己連當球童的資格都沒有,江離的控球實在太好了,不管對麵接的多爛,都能原模原樣的打回去。他的球速太快了,角度又簡單,以至於對麵兩人沉浸在刺激的回球中尚未發現。
然而江離也不總是打回去。在對方全力殺球的時候,往往提前揮了個空拍,或是讓球打在網的邊上彈的老遠。
“瀨戶君,列車到站了。”
什麼意思?瀨戶茫然的轉頭,發現江離對著他燦爛的一笑,隨後跑了起來。
球觸地後往著與他跑動相反的地上一彈,撞到了後方的鐵絲網上,又落地苟延殘喘的跳了幾下,滾到了瀨戶腳邊。
“好,又贏了一球。十七比十。”
戶部興奮的喊道。這是他入學以來和葉山搭檔打的最暢快的一次。
雖然比分是由他們領先,但能在全力的他們手中堅持這麼久,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隼人,一舉拿下吧。”
戶部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轉頭對著一旁滿頭大汗的葉山說道,他的眼睛明亮的燃燒著。隻剩四分了。
“嗯。”
葉山回應道,不同的是,與以往的網球賽相比,他總感到有股莫名的詭異。他和學校網球社的運動員也打過,接觸過不少網球強手,沒有一局是與現在感覺是相同的。
“你不是要學校的明星嗎?”江離慢吞吞的對瀨戶說道。
下課鈴響起。瀨戶迷失在腦霧中的思緒驟然被拉回,他張望四周。
不知何時開始,密密麻麻的學生已經圍到了網球場邊上。鐵絲網後大都是提早下課準備回去換衣服的女生,隻因這已是最後一節課,不趕時間,這才駐足好奇的觀望。而男生則大部分擠進了場地邊上的網球場。
“我超,怎麼還有和葉山打得有來有回的?還有高手?”
“你瞎啊,戶部不是說他們是十七嗎?”
“你才瞎呢,這t是用耳朵聽的。”邊上的兩個男生鬥嘴道。
“怎麼樣?還打嗎?”葉山在對麵喊道。
“當然,速戰速決吧。”江離輕鬆寫意的說著,一邊把身上的外套褪下來扔到了地上。
“正合我意。”
葉山也不多言,再次將球拋起,身體緊繃。如同一張蓄滿力量的長弓,用力一回,將半空中的網球激射了出去。
“好。”
依舊是躍過了瀨戶,江離跑動著,才堪堪接住將其打回。
幾個來回後,在江離看似狼狽的回擊中,發生了一次逆轉。
落在戶部麵前的球不再以呆板的方式觸地反彈,而是出乎意料的衝著戶部腳間的空隙穿去。
不良的受擊位置使得能量在球網上消弭而不是化作了彈力,爾後網球吃力的越過球網,簡單的在地上彈了一下。
完了。戶部暗叫了一聲不好。他們采取的是雙底線站位,前場根本防無可防。
瀨戶看準機會,一記殺球,輕鬆的奪回了一分。
十一比十七。
“可惡。”
戶部惋惜的吐槽了一聲,又言“隼人,是我的問題。”
“沒事。優勢在我們。”
戶部眯了眯眼,活動了幾圈腳踝,用力的踏了踏地麵,感受著摩擦力。
再次發球,戶部一改上手發球的遲滯,而是選用了的下手。
球速倉促,即使是江離也不得不被逼到了前網。
飛駛的球體在空中旋轉,以輕巧的觸感被打回。
“不會有第二次了。”
戶部急步上前迎擊,短而有力的拍程促使球往邊緣的得分區撞去。
“啪。”
又是一擊,是戶部所在位置的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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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戶部急忙往場地的另一邊趕。
依舊是反方向,江離的擊球點經常是岌岌可危的拍框邊緣。事到如今,戶部隻會怪對方的運氣好的嚇人。
“還要來幾次啊。”簡直成了萊格爾折返跑。
“瀨戶,接球。”
瀨戶下意識轉頭看向後麵的江離,對方站在原地已經收拍了,這才回擰過頭,追逐著網球。
“隼人,小心。”
當戶部發現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他正站在葉山視線的前方,沒有了自己的幫助。出於視野盲區的葉山根本接不住對方的殺球。
十二比十七。
“沒必要這樣吧。”瀨戶是看懂了,江離這家夥從頭到尾都像是貓在玩弄獵物。他們和江離的差距大概是幼兒園和成年人的區彆。
“已經開始了,拜托尊重下我的勞動成果。球又來了。”
連贏了兩球,讓瀨戶有點不習慣。
江離努了努嘴,示意邊上圍觀的學生。自己好不容易拉了個旗鼓相當的比分把學生招來,就這麼結束未免太可惜了。
輕鬆的回球,但要裝出全力以赴的樣子。明知道落球點,卻要故意反方向跑,待球過網後,又要裝作著急的樣子跑回去。
江離就是這麼做的。
每一次得分,每一次來自場外的驚歎,都讓他愈發的自滿。
“前場那個和葉山打得有來有回的人是誰啊?”
“這瀨戶深藏不露,沒看出來啊。”
“你們班的同學你都不清楚嗎?廢物。”
“怎麼說話呢?你上我也不見得你能打過啊。”依舊是邊上的學生。
二十比十九了。他們的規則是二十一球,若是江離他們輸一起就會進入漫長的加時賽。雖然他當然可以贏回來,但這樣就不符合他險勝的明星劇本了。
“江君,使出全力如何?”葉山氣喘籲籲的彎腰撐著自己的大腿,剛才的幾球他終於看出來了,一直得分的是前方的瀨戶,而真正主宰比賽的是後方來回打著垃圾球江離。
“操場上的學生都圍過來了,你也不想就這樣簡單的結束吧。”葉山揮了揮球拍,活動著發酸的手腕。
“沒關係的,已經夠了。”剛才那連續幾次得分,瀨戶被迫沐浴在圍觀眾人的視線下,感到渾身不自在。
雪之下隱藏在人群中。
依著她清冷的性子,是不喜歡待在這擁擠的人群當中的,何況邊上還是嘰嘰喳喳說著無意義對話的女生。
隻是當她一個人返程的途中,湊巧聽到了路過的男生興奮的說著網球場上的葉山和彆的班的男生打的不分伯仲,甚是激烈。
即便如此,這最多讓她感到些許奇怪罷了,畢竟葉山她也認識,在她的認識裡,除了少數幾個網球社高年級的社員,同級生了應該不存在能與他一合的對手。
儘管雪之下不會承認,來到這那種焦急和困惑的求知欲正是來自於體育課上江離超過黑川時,向她肆無忌憚投去的目光。
江離與雪之下的視線隔著鐵絲網相撞。
不清楚雪之下是何時站在此處的,他像是一個惡作劇被母親發現了的孩子般有些不知所措。
“這可是你說的。”
江離收回了與雪之下相交的視線,收回了不斷在地上跳動的網球。
“放馬過來。”
葉山做好了架勢。長年在球場上奔跑鍛煉出來的小腿此時肌肉儘顯。
“彆死了。”
他一改散漫的態度,深吸一口氣,頗為莊嚴的拋出一球。
“轟。”
一道沉悶的巨響,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隨後是宛若夏雷爆烈的轟鳴。
網球如同那顆在莫斯科戰場上轟碎拿破侖引以為傲龍騎兵胸甲的炮彈一樣,宛如一道流光帶起一陣空氣撕裂的聲響,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撕毀。
“什!”
葉山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本能的揮起拍子阻擋。巨大的力道震的他雙手發麻。
原本輕巧的網球此刻竟如同鉛球般沉重,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散發著狂暴之力的網球在球拍上飛速旋轉。
“給我回去。”
葉山大吼一聲,右腳向前方一踏,兩手緊緊握住球拍,奮力推了回去。
他看到了江離讚許的目光。以及,那戰場上行刑人對著倒地垂死的騎士發出最後的一擊。
葉山的氣勢潰散了。
雖然接住了這一球,但他毫無疑問的明白,這僅僅是開始。
葉山沒有去接第二球。
網球精準的砸在底線上,並沒有立刻彈起,而是不斷在地上猛烈旋轉後,迸向了場外。
狂暴的球風掠過葉山的身側,結結實實的鑲在他後麵的牆上,朱紅色的漆麵,露出蛛網狀的放射紋。
原本網球在場上劇烈摩擦的地方此刻顯露出漆黑的灼痕。
“臥槽。”
“殺人網球。”
眾人眼皮一跳。
宛如爆炸的聲音,這要是打在人身上就不是簡單去保健室包紮那麼簡單了。
“果然撐不住了。”
江離隨手揮了揮手上的網球拍,示意比賽結束了,即使再戰也沒機會。剛才的一擊已經毀掉了平塚靜好心借給他的網球拍。綁好的網麵此時線崩落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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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贏了。”
葉山也不惱,擦了擦汗。走到網前與江離握手。輸了比賽的戶部原地擦了擦汗,也跟上來和瀨戶握手。這讓江離不由的高看了葉山一眼,僅僅是一場網球比賽,就能引來這麼多同學,他的魄力比同齡人高出許多。
圍觀的眾人爆發出了一陣驚奇的歡呼聲。
“太牛逼了,這還是人嗎?”戴著棒球帽目瞪口呆的男生搖晃著一旁的同伴。
“眾所周知,網球是殺人技。”
“僥幸,討巧了。”江離謙詞,一邊與葉山,戶部握手,一邊回首望去,雪之下之前站的那個位置,空無一人。
“在看什麼呢?”被j班男生當作大敗葉山英雄大肆吹捧一番後的瀨戶悻悻走來。
“沒什麼。”
……………………
雖說是放學後,可誰也沒商量在哪見麵。
回到了教室後,便有學生會的學生通知他去領書。
霓虹照例是三點放學,其後幾個小時都是學生自由的社團活動。總武高大的出奇,其下的社團也是數不勝數,他對路又不認識。七拐八拐險些迷路的走了一遭,又厚著臉皮回到了平塚靜的辦公室。
“你怎麼又回來了?打壞我一隻拍子還不夠嗎?”
她有些不耐煩。
長著一張頗為英氣的麵孔卻留著儘顯女人味的長發。當老師的長久習慣使她的麵部肌肉變得有些僵硬,如果是好好去幾趟美容院,卸掉這身不倫不類的中性穿搭。大抵能就此讓不少女學生就此改變性取向。
寂靜的辦公室裡隻剩她一人,辦公桌上放著兩張近期熱門言情電影的電影票。
恐怕他成了某種與他不相關事物的犧牲品。
他想到。
“雪之下的社團在哪?”
“啊~你說雪之下啊。”
對方那雙銳利的眼睛轉了一圈。
“在那。”
她指了指窗外遠處藏在櫻樹林裡的老舊校舍。
等於沒說。
“謝謝。”
與其在這聽她不著調的描述,不如抓緊時間每個房間都跑一遍。
“慢著。”
正當他轉身告辭,平塚靜用玩味的語氣再次喊住了他。
“你小子,不會是想表白吧?”
“是又如何?”
“謔謔,膽子挺大嘛,敢這樣和老師說話。”
“我們這應該不至於禁止戀愛吧?來之前我聽說霓虹十六歲就可以結婚了。能來這裡的學生基本都成年了吧。”
“這倒是沒錯。”
她撓了撓頭,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平塚老師,你沒交往過嗎?”
“突然說這個乾什麼?”
她像是在確認事實似的用力蓋住了辦公桌上的兩張電影票。
那就是了。
他想到。
“雖然不知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但雪之下是個好孩子。”
“普通的包辦聯姻罷了。”
“是嘛……挺的實誠啊。”
一時間反倒是他掌握了主動權。
“事實如此,沒什麼可隱瞞的。”
她笑了笑,有些寂寥。
熟練的從口袋裡攜出一根細長的柔和七星點燃,打開了辦公室的空氣循環係統。
一輪斜陽透過了窗戶,將她的影子釘在五顏六色圖釘圍住各類通知的牆上。
她吐出一口煙圈,閉了閉眼,思緒隨著煙霧不知飄向了哪裡。
“你了解她嗎?”
“不了解。”
“該說你是太蠢好呢,還是現實……你真以為,單憑你一張嘴就能強迫她接受事實?”
“我會把最終的選擇權交給她。”
“看上她了?”
“何出此言?”
“一般男性會這種話都是這個意思。”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能看透男人的那點心思。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
“欸~”
平塚靜翹著二郎腿,整個人都平攤在工程椅上,默默的審視著眼前急於步入火海的男子。
“雖說說教是教師的義務,但你這個年紀的學生估計說什麼都不會聽,我看還是放任你去撞一回南牆比較好。”
“平塚老師你不是也不相信愛情嗎?”
他從對方那雙疲憊的眼睛裡看到了不該有的東西。
“是啊,我也不相信,但她和我不一樣。對雪之下來說,一個穩定的出於責任的法定丈夫恐怕會比熾熱的感情安全的多。”
“霓虹的教師這個時候就開始為學生考慮未來了嗎?不愧是老牌資本主義強國。”
“所以我才直接讓你去的。”
她露出有些卑鄙的笑容。
江離對平塚靜的印象還停留在初見時的大大咧咧上。然而此刻她流露出的細膩讓他感到迷茫。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闖入者。該說是他的觀點並沒有什麼不可動搖的神聖性,隻是他根據自己經驗有限的推斷。平塚靜反常識的支持使他開始對自己的觀點產生了懷疑。所有人都在支持他接近雪之下,那這對女孩來說是否太不公平了?
“是打算看我好戲嗎?”
江離歎了一聲。
“怎麼會?隻不過你和她的兩個人放在一起更方便糾正。
“不怕出事嗎?”
“放心好了,去了你就知道了,對了,把這個帶上。”
“什麼?婚姻屆?”
“白癡。”
他一邊信口開河,一邊接過了對方遞來的a4紙,是入部屆,上麵已經簽好了平塚靜的簽名。
“呶,成功的話記得讓她把這個簽了,雪之下的社團再招不到人的話興許就要降成同好會了。”
“這是做什麼工作的?社區義工?”
即使他瞪大眼睛,上麵的名稱一欄也清清楚楚的寫了侍奉部三個字。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怪事。”
這愈發的讓他震驚了。
“暫且說一句,在我眼裡,與其你是想去表白,不如說是在向往著毀滅。”
我不想死,不過,因為你家在東邊,所以我要往西邊走。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小說裡的一句話。
“知道了,知道了。”
江離胡亂的折了一通,塞進了口袋。沒來由的,他有些煩躁。
“如果我不成功,今晚半夜就去跳東京灣。說是你激我的。”
“喂,你這人怎麼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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