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我拿到駕照後給我爸當了半年邁巴赫駕駛員,路上喝水都灑不出來。開車最高的境界是又快又不踩刹車,傻轟油門誰不會。”江離調整了一下空調風口。打開手套箱扯出毛毯和眼罩。“新的,不信你聞聞?”
“也不必都是新的。”雪之下拉起半截落在小腿的毛毯蓋在身上。“彆誤會了,我隻是不想聽你在路上自言自語。”
路上飄來一陣小雨,破碎的雲層被夕陽刺傷,泛出流溢出熔化的金色血液。起初江離還看的到高懸的落日,在海濱高速上疾馳了一段後,幽藍的天際線處就隻剩下沿著高樓生長的粉色霞光。路燈亮了起來,明明尚是明亮的白天,卻在自顧自的獨燃。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車輛漸漸彙聚起來,使寬廣的車燈逐漸彙聚成金色的河流。頭頂低垂的灰色積雨雲下有一隻驚惶的孤鷺飛過,而對麵等候的車燈透過帶著雨珠的擋風玻璃照進了他眼睛。
東京是全世界光汙染最嚴重的城市。強烈的光線會讓黑夜裡依靠星星指路的鳥兒迷失方向。每年在候鳥遷徙的時候都能在的鐵絲柵欄上撿到落單餓死的鳥類。
他拍了拍方向盤。
雪之下已經睡著了。像一隻靜謐的小獸安靜得躺在座位上。
江離伸出右手探了探出風口的溫度,又試了試雪之下身上的安全帶的鬆緊。最後把遮陽板拉下。
雪之下發出了幼崽才有的可愛夢囈聲。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轎車的呢?他注視著孤單跳動的轉向燈,又把儀表盤調整到胎壓。
父親喜歡開著他那輛邁巴赫出去兜風。
開車的時候江離就躺在後麵睡覺,等一覺醒了目的地也就到了。醒來得時候父親一定是在等他,有時候在抽煙,有時候在打電話,有時候是一邊抽煙,一邊打電話。
父親無疑是男孩最先模仿的對象,而他也毫無例外的模仿上了父親的行為,卻無法確定父親當時的心境是否與現在的他重合。
人生中至親往往都是突如其來的,可家人並不像朋友需要時間來信任,卻需要你付出一切來信任。
人們說父愛是座苦難的大山,等你翻越過去才知道他所麵對的生活。江離看一眼著向上撥動的雨刮,打開車窗。雨水順著a柱滴進車內,外麵傳來了發動機和輪胎壓過黑色柏油路麵的喧囂聲。
“已經到了嗎?”
“抱歉,是吵到你了嗎?”江離關上了車窗。
“現在到哪了?”雪之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堵車。今天去四川飯店的人似乎有點多。”隨著江離鬆開刹車,汽車的引擎重新啟動,緩慢的牽引著他們前進。
道路不斷的向前延伸,朦朧的細雨中,無數閃著紅色刹車燈的轎車趴在鎏金異彩的路麵上。他們的一旁是遮天蔽日的高架,另一旁則是貼有各式招牌的摩天大樓。如果細看,能見到裡麵社長樣子的人腦袋正靠著黑色的地球儀邊上寫著什麼。
“會遲到嗎?”
“來得及。他們也堵。”
“嗯。”
“你可以再睡會兒。”
“不了,睡久了頭疼。”
江離又默默把車後座的窗戶開了一角。“水在手套箱裡。”
他不經意瞥見了自己遮陽板的鏡子。
那是深棕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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