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可以聽到門扉不安震動的聲音,席卷在風中的葉子,朦朦朧朧傳來幾聲野狗淒厲的慘叫。
等江離爬起來的時候,透過宛如監獄牢房般,位於走廊牆壁最上沿的狹長的窗扉。
天空依舊是海一般渾濁的灰色。
就像是飛燕草上的燈塔偶然照到了從沉默的海浪中躍出鯨魚珍珠白色的魚腹般。
大概在下午的時候,雨停了。
天色還是一如既往的隻能讓人斷定太陽在某個地方存在著。
有比濱探出頭後。轉頭看了看上方的黑色屋簷,興奮地跑去告訴其他人。
彼時江離正穿著護具跟齋藤打著竹劍,等他們換好衣服趕到神社的時候,村民和小學生們已經稀稀拉拉的聚在裡邊暢快的聊著天。
雖然是每年都會經曆幾次習以為常的事物,所有人都過多的露出了名為劫後餘生的興奮感。
係有五色彩帶的鈴鐺,代表了五色世界。
白得耀眼的小袖,露出少女俏生生的素手,豌豆般可愛的骨節。
雪之下用檀紙紮起頭發,從江離的角度遠遠看去,她倔強微微翹起的睫毛就此隱沒在夕陽燦爛的一瞥中。
她對此渾然不覺。
朝天冠上豔麗哀傷的紫陽花,將金色的頭冠也一同染上了憂鬱的顏色。
江離看著她莊嚴地舉起神樂鈴至頭頂,又悄然微微蹲下,想象著緋袴下粉白色的膝蓋承受著主人的重量。
解剖台上生鏽的手術刀,福爾馬林與如同被打翻了般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女孩的素體在無影燈下一覽無餘。
裹屍布下覆蓋著的,塑料防水膜上的不知名液體,似乎就此流淌進了他的喉嚨。
他默默看完了整場。
放在參道上的作焚火的圓木已經沒用了,江離又從附近的柴房裡拖了堆不像樣的柴火來,複現了一個劣化的版本。
地麵濕漉漉的,楊桐樹嫩綠的葉子就這麼隨意散落在地麵上。
夏季的樹葉往往不顧一切的瘋長著,絲毫不顧底下在被曬的乾涸的土壤,一到冬季,又像模像樣的轉變成靜默的深綠色。
每年都是這樣,但似乎成年的樹木,江離也沒感覺長大了多少。
他打了幾次火,吸飽了潮濕的柴火散發出一股嗆人的濃煙後,終於踉踉蹌蹌的點著了。
來回的道路上還趴著因為魯莽生長而折斷在地上的枝椏。
但這些已經輪不到他管了,不久村裡會組織青年團重新把千葉村收拾成緩慢衰亡的樣子。
齋藤換上了表演用的服裝跳起了阿波舞,混跡在人群中。
他大概在村裡的老奶奶裡很有人氣。
“戰世的悲哀,怎麼忘也忘不掉,該怎麼對後來的孩子講述呢?人們的生命,玻璃般脆弱的生命,是上天給予的恩賜啊,美麗的大海,寶藏的大海,它永遠都不會變化,變化的是人們的心啊,人和人啊,停止紛爭吧。”
之前宴會上彈奏的老人如是唱著。
鶴見留美正坐在拜殿的走廊上,抱著胸轉過頭不去邊上討好的小林。
這能算成功了嗎?
他不清楚雪之下和鶴見留美在le上到底聊了些什麼。
晚上的試膽活動被取消了。剛下完大雨,土壤泥濘,石板濕滑,誰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