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忙碌了一天的士卒紛紛歸營。
用作臨時營房的簡陋民居。
整整挨了二十軍棍的何洲,趴在乾草堆上鋪墊的睡袋裡。
他背上臀上青紫交加,腫起一指高。
受完軍法被趙雲的兩個親兵拖到臨時醫療點裡處理傷處。
久傷成醫,全憑經驗上崗的臨時醫療點老兵,手法粗暴,淨了手,給他背上揉了一層公孫顏加進軍隊醫療清單的藥油。
現在趴在睡袋裡,額頭密布汗珠子。
哪還有平日吵鬨咋呼的樣子。
同伍的幾人雖然惱恨他連累全伍挨棍子,但終究是一同上陣扛過槍的袍澤,都是過命的交情。
回來見何洲趴在睡袋裡,閉著眼睛不言語,終究不忍。
丁吏也擔心幾人在雪地裡受刑,著涼,急忙招呼著升起火燒熱水喝了發汗。
幾人圍著火,軍中配發的行軍水壺盛了雪,掛在篝火上燒熱。
又脫了勞保鞋,烤乾襪子。
公孫顏配發下來的勞保鞋,雖然保暖,但是終究價格擺在那裡,透氣性什麼的差了許多。
勞動一天下來,幾人襪底都是濕濕的,經火一烤,一時間,整屋彌漫著不可名狀的氣味。
一個高壯的軍士一進門就被這味道熏了個倒仰。
“什麼味啊這是!”軍士急忙退出門外,一隻手不停在麵前煽動。
這軍士叫張澤,也是趙雲帳下親兵,和張著是同族,比起最穩重的張著和沉默服從的王伍,他作戰勇猛,但是性格比較毛躁,被趙雲留在身邊聽用。
“快,快把鞋子穿起來。”丁吏等人自是認得張澤的,急忙相互招呼著穿上鞋子,“張都伯,您怎麼來了。”
丁吏有些諂媚的起身,要迎張澤進屋。
“去去去。”張澤沒好氣的擺手,站在門外不肯進去。
他雖然也是大頭兵出身,但是天天跟著趙雲,公孫顏給趙雲和他們幾個發放了臉盆,牙刷牙膏和肥皂。
每日刷牙洗臉,睡覺前洗腳,都是必需流程。
但凡臭味超標被公孫顏發現,就會用一種很傷人的眼神瞧著他們。
用張澤族兄張著的說法,公孫娘子發現他們不刷牙不洗腳,看他們的眼神就好像他們是什麼臭蟲一樣。
這種眼神連夏侯司馬都頂不住,每日乖乖的刷牙,睡前洗腳洗襪子。
唯一不被眼神攻擊的隻有愛乾淨乖乖聽話的趙都尉。
因為這個,張澤和身邊的人都養成了愛乾淨的好習慣,營房乾乾淨淨。
許久沒遭這味,張澤隻感覺屋裡氣味都熏眼睛。
“內務條例都忘了?”張澤抹了抹眼睛,“拿去,趙都尉叫我送給你們的。”
說著,張澤沒進屋,直接將五個紙包拍給丁吏,“這是防風寒的藥,一人一包,趕緊用熱水衝喝了。”
趙雲、夏侯蘭和幾個親兵夜晚都要換班巡營,擔心天冷感冒,公孫顏給他們常備著小柴胡和板藍根。
趙雲擔心這幾人今天雪地裡受刑感染風寒,就命張澤給他們送藥。
說完張澤也不跟丁吏客氣,轉身就走,末了還提醒一句:“你們回頭收拾一下營房,像什麼樣。”
“哎,多謝張都伯提點,您慢走。”丁吏笑嗬嗬的送走了張澤,才低頭看他拿來的這幾個小紙包。
同樣是黃色牛皮紙,上麵寫了些缺胳膊少腿的字,但是極為規整,丁吏看不太懂,連蒙帶猜隻知道是治風寒的。
“是什麼啊?”
何洲依然趴在睡袋裡不作聲,除了他之外,同伍的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著。
“趙都尉擔心我們受寒,給的湯藥。”丁吏高高的舉起手裡的包,避開了一隻隻好奇搶奪的手。
幾人嘻嘻哈哈的張羅著重新回到火塘旁。
丁吏按照張澤教導的,把藥包撕開。
隻見紙包裡全是褐色的小顆粒,也不知道是什麼所做,倒進熱水裡,一下就化成褐色的湯藥,彌漫出濃濃的藥香。
一個留著邋遢絡腮胡右耳缺損了一塊的漢子動了動鼻子,暗道,這莫不是糖的味道?
幾人相互看看,拿著各自的那一包,小期待的兌進行軍水壺的熱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