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開辟了池塘,栽種了樹木,公孫顏還隱隱能嗅到不知名的花香。
院落規模不算小,白日應該也是一處上佳的遊園玩樂之處。
剛才出聲提醒的仆婦走上前來,微微抬頭,將麵容暴露在公孫顏麵前:“顏娘子。”
見過禮,仆婦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她姓江,也是家主公孫景派來的管家娘子。
在這位管家娘子的引導下,公孫顏抱著公孫承走進屋,阿青和阿蘭跟隨左右。
一進屋,便是一股暖融融的香氣撲麵而來,廊道通鋪氈毯,好像是拚接的羊皮,踩上去軟綿綿的,長毛幾乎沒過腳背。
這奢侈的做派叫阿青嚇了一跳,她看向自己鞋子。
葛布鞋幾乎埋進茸茸的羊毛裡,也不知會不會留下腳印。
這樣想著阿青連走路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阿蘭比她稍好一些,雖然也驚訝於這樣的奢侈,卻及時垂下頭,沒有將情緒表露出來。
她心知露怯會丟了娘子的臉麵,娘子孤身來到令支,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相比起單純的阿青和思慮周全的阿蘭,公孫顏沒有那麼多想法。
公孫景著人精心安排的屋子注定被辜負。
這樣黑洞洞的屋子點著幾盞燭火,遠處是重重垂下的厚重帷幕,帷幕上繡著許多紋樣。
公孫顏從前看見這些紋樣,還是在博物館出土的複原文物上,這些紋飾總能讓她和墓葬、死亡聯係在一塊。
腳踩著的長羊毛地毯反而不那麼稀奇。
公孫家的下人應是訓練有素的,走路也無聲息,左右侍女垂頭拉起帷幕。
繡掛在帷幕下不規則的珠玉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隨著前行,帷幕拉起又落下,沉香的味道越來越重。
左右都是梳著古老發髻,穿著絳色深衣,低著頭看不見容貌的侍女。
公孫顏莫名陷入了一種名為中式恐怖的氛圍中。
她抱緊靠在她肩頭熟睡的公孫承,小孩暖融融的身體稍稍緩和了她身上升起的寒意。
走過廊道,進入內室,又有仆婦提來軟底的布製寢鞋。
為了照顧公孫顏與公孫承守孝,屋內牆壁隻用白灰塗抹,地上同樣鋪設了長長的羊皮氈毯,四角擺放著幾個青銅溫爐,爐子裡應該是一並燃了香,飄出嫋嫋青煙。
“撤了香料吧。”公孫顏被屋中略有些濃烈過頭的暖香熏得胸悶,嘴上說的卻是:“我仍在孝期,不可如此奢靡,連同外邊帷帳一齊撤掉。”
“是。”趨步跟隨的管家娘子之前已經聽說過這位娘子純孝,但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她白皙的側臉。
公孫家世出美人,不論男女都是生得一副好樣貌她本以為璿娘子已經當世頂尖的美人兒,沒想到這位顏娘子還尤勝幾分。
顛沛流離許久,應是受了很多苦的,難得還如此孝順樸實。
“顏娘子是要沐浴更衣還是先用些吃食?”
管家娘子是個十分懂得分寸的人呢,直到此時她才一邊詢問,一邊伸手欲接過公孫承:“顏娘子不若將小公子暫交於我。”
公孫顏頓了一下,將懷中熟睡的公孫承交予她:“先沐浴更衣吧。”
從襄關出發已走了三天,有條件的情況下,她到底還是有些抵擋不住泡個澡的誘惑。
到了陌生的懷裡,公孫承輕輕動了動,但還是睡熟著沒有醒來。
這個管事娘子抱孩子也相當有技巧,沒讓他感覺任何不適。
親眼看著幾個仆婦輕手輕腳的過來給公孫承換衣,熱帕子擦手擦臉,將熟睡的孩子安置在厚厚的被褥裡。
公孫承躺在被褥中,睡得小臉通紅,公孫顏忍不住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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