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公孫顏幾句指桑罵槐,叫公孫瑎醒悟,眼前的侄女並不是往日那些懾於他地位及公孫家威勢,對他依從附會之人。
公孫瑎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角的褶皺,第一次去了心中僥幸,重新肅容跪坐下來。
“阿顏心中已有定論,不妨先說出來。”
同樣重新回到案幾之後的公孫顏抬起已經溫涼的茶湯抿了一口,借此空檔重新在心中斟酌她想要討取的籌碼。
堂上諸人,沒有一個催促,一時間堂上一片寂靜。
截殺一事,隻能在道德上加重一重,然而真要以此事為由討要些什麼並不大可能。
從結果看,此次截殺並沒有對她們姐弟造成實質的傷害,對於一個偏心的老人來說,足夠找到原諒長子的理由。
況且……
公孫顏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幾人,況且在他們心中,未必不會覺得她們姐弟死在兵災之中,是皆大歡喜之事。
公孫顏姐弟死去,才是最符合對麵諸人利益的,他們隻怕不會惱恨公孫瑎心狠手辣,而是遺憾事情未成。
即便是公孫景,此前稍微表露了一些關愛之情,也不過是高興自己子嗣血脈延續,而不是對公孫顏姐弟本身有多少關愛。
因此胡人截殺一事,反而在談判中起不了太大作用。
重點還是被公孫瑎挪走的令支府庫。
七十萬石糧食可以在公孫家底線之上換取什麼,而且不能觸動敏感的核心利益。
即便此前硬氣,可公孫顏知道,她依然處於絕對弱勢,所恃不過是公孫景不想看見骨肉相殘,不想徹底撕扯開了顏麵難看。
公孫顏其實上並不敢逼迫太過。
即便仰仗趙雲、張澤武力控製堂上諸人,公孫家盤踞令支多年,並不是她手頭這點人可以反叛奪權的。
短暫拿到手,她也絕對吃不下。
況且就算她對公孫家沒有多少認同感,可在世人眼中她依然是公孫顏。
忤殺尊長,這樣的名聲實在是差到驚世駭俗,在重名重孝的漢代,這樣做就是自找死路,眾叛親離指日可待。
所以她並不敢逼迫太過,真的與公孫家撕破臉,若是逼得公孫瑎一個想不開,調動令支城中府兵圍殺他們,她難道還能再一次突圍流浪嗎?
先前硬氣試探,讓公孫顏看到了公孫景的讓步。
既如此,就應該適時收斂一些了。
此時她需要的,是安定發展的時間和空間。
公孫顏咽下冷卻後蔥味刺鼻的茶湯,輕輕將手中纏枝紋朱紅漆碗放回案桌。
“所求不多,不過以下數條。”
終於聽見她發話,眾人都露出傾聽之色,公孫瑎略微直起了身子,連一直板著一張臉的公孫璿都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