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拿刀威逼著路上所遇的蔭戶,走出家門,走上同他們一樣的道路。
眾人群情激蕩的呼喊聲,掩蓋了營寨外的聲響。
他們本就是烏合之眾,即便曾經受過戰亂之苦,可是近十年來受庇護於這孤竹莊園中。
縱低賤、貧苦,往日接觸的也不過是些爭奪補給,結夥背著管事欺壓蔭戶的小事。
早已失了對危險敏感和敬畏。
做著這樣的大事時,竟就這樣寨門大敞。
幾段合掌粗細、手臂長短的原木被扔進營寨大門的門軸,卡死。
原本擺放在營寨中,已經腐朽的拒馬鹿角被清理開來。
歪斜的望塔上,哨兵打著瞌睡,被人從後捂著嘴一把拖下。
“公道!定要向公孫娘子討個公道!”
一個瘦小的漢子肩頭被硬物拍了一下,他停下呼喊,不耐的轉頭看去。
搭在他肩頭的是一柄帶著刀鞘的漢軍製式環首刀。
烏亮的刀鞘雖有數道劃痕,但是擦拭得乾乾淨淨,近距離也沒有一絲血腥味,顯然主人十分珍惜。
瘦小男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小幅度的轉身,自下而上的看去。
一個黑袍騎士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佩刀搭在他的肩頭。
“你們想找公孫娘子討什麼公道?”
皮膚黝黑的黑袍騎士麵上掛著一絲戲虐。
他雖皮膚黝黑,但很有光澤,麵頰飽滿有肉,眼睛炯炯有神,沒有饑民、餓殍特有的寡瘦暗淡。
一襲不知材質的黑袍,敞開的領口隱隱可見鎧甲光亮的甲片。
胯下一匹白馬,膘肥體壯,正不安分的打著響鼻,躍躍欲戰。
瘦小男人一動不敢動,狠狠咽了口唾沫,他轉動眼睛望了望旁邊。
一個個騎著白馬的騎士從破敗發黴的長屋後漫步走出,集結。
瘦小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並未親眼見過白馬將軍麾下馳騁塞外的白馬義從。
可是他曾聽聞過,莊園的女主人歸來時帶了一支精銳的騎兵。
他們個個騎白馬,身著同樣的黑袍。
瘦小男子不自覺的,連呼吸也放慢了些。
“方才不是喊得很大聲嘛?”
馬上得騎士鄙夷的望著這個瘦小佝僂的男人,便是這些癡愚惡犬,竟打著那樣壞的主意。
向公孫娘子討公道?他們配嗎?
公孫娘子又虧欠了他們什麼公道?
“阿洲。”一個右邊耳朵缺了一塊的絡腮胡大漢在遠處喝了一聲,“趙都尉多次叮囑,任何情況下不要掉以輕心,你不長記性嘛?”
被喚做阿洲的騎士不滿的哼了一聲,調轉馬頭,駕著馬,小跑回到隊列。
肩頭上的刀鞘移開,瘦小男人腿一軟,坐倒在地。
這時他才發現,剛才士氣昂揚的喊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背對著長屋,高舉武器呼喊的人群回轉過身,都愣愣看著,在一箭之外集結的騎士們次第拔出腰間的環首刀。
長刀出鞘,尖銳利器摩擦過刀鞘的鋥鋥聲中,亮銀刀鋒在逐漸亮起的天光照映下,綻放出冷厲光芒。
站在高台上的鄧姓首領,比誰都更早發現這支突然從長屋後冒出的隊伍。
他張大了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看著一個騎著白馬,提著亮銀槍的高大將領走馬來到集結的隊伍前。
“各位,想討什麼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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