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幾日他或許還需這樣來吸引人群的注意,可是現在他隻需往著府衙豎在裡坊門前的告示牌前一站,已有大批的人圍攏過來。
“裡長,今日縣中哪裡募工?”
“是城牆還是府衙?”
一眾拖家帶口的平民七嘴八舌的問道。
他們都是盧龍縣中居民,與城外耕種為生的農人不同,大多走街串巷,以在城中幫工做些小買賣為營生。
對於縣中征集勞工打出工錢日結算的旗號,他們起初是不信的。
前任縣君是個何等貪婪的人物,盧龍縣中地皮都被刮去了三尺。
新任縣君聽聞是個十分武勇的武人,擊潰了在盧龍盤踞數年的阿都那,對於這位新縣君,盧龍縣中百姓普遍極有好感。
然而也普遍並不看好。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直到端陽之後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一車一車的糧秣從城外運來。
有人說是令支公孫家下撥的糧草,有人說那是從孤竹莊園中運來。
也有人說是縣君攻城拔寨掃清了幾家豪猾之輩的繳獲。
眾說紛紜,但有一件事眾人十分肯定。
他們中的許許多多人,都沒有見過那樣多的糧食。
那些運糧的糧車從西門入,將糧草卸在縣中空蕩蕩的糧倉後從南門出,周而複始,接連數日。
很多居民也在那時得到了第一份臨時工作——卸運糧草,將這些沉甸甸的糧袋子搬運入糧倉存放。
參與工作的人,當日便能結算到工錢。
不是拿來糊弄人的無文錢,而是直接從糧倉中搬來糧袋,現場以木鬥稱量的麥粒或粟米,真真正正的硬通貨。
當第一批參與了運糧的男人們用袍子下擺兜著米糧歸家時,盧龍縣如同滴下涼水的熱油鍋,瞬間炸成一團。
這樣的運糧活動,整整持續了數日。
沒有一起欺詐克扣,參與工作的勞工們,當日都能夠用袍子下擺兜著自己辛苦勞作的換得的米糧,回家得一頓飽食。
此時已經無人再去質疑募工的真實性,很多人紛紛起個大早,去爭奪有限的工位名額。
由於官府下發給每個裡坊的名額都有定額,但縣中居民眾多,人人都在爭搶著工作的機會。
“安靜。”
“安靜!!”
眼見人們爭前趕後的擁擠過來,這裡長惱怒的又猛敲了幾下銅鑼,才叫他們安靜下來。
“再吵我就不貼了!”裡長怒吼一聲,太陽穴青筋暴跳。
裡長的威脅極具威懾力,人們紛紛安靜下來,還有沒回過神仍要吵嚷的,便被身邊人杵了一肘子。
見人群終於安靜下來,裡長方才把銅鑼和鼓槌夾在腋下,小心的從袖中掏出兩張雪白的公告。
從布告欄右下角擱著的破碗裡,沾了一些米熬的漿糊,將公告粘在布告欄上。
這公告旁邊正是縣中溺嬰、殺嬰與殺人同罪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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