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還是那個黑瘦漢子叫老娘幺兒吃頓乾飯的執念占了上風,他又問道:“二郎,當真是給酬勞的募工,不是征調農夫?”
曆來修築關隘、驛道都是從百姓中直接抽調青壯。
即便是偶爾說是募工,可最後真正能得回報酬的有幾人?能活著回來的又有幾人?
十之五六會在督工的鞭子催促和軍隊的刀劍逼迫下,累死在關隘之上。
自暴秦以來,便是這樣。
故此,即便盧龍縣府衙已經初步建立了公信力,此時依然無人敢出聲。
少年見狀上前邁了一步,他的父親在府衙中工作,對於政令的意圖目的更加了解。
有心將兒子也送入府衙為吏,他的父親休沐時會為他解讀縣中政令。
尤其新任縣君到任,他的父親肉眼可見的變得忙碌,但休沐歸家時也眼見著高興起來。
從前拖欠的俸祿,在縣君剛上任時已經補發過一次,本以為下一次還不知要等到多久之後。
不料前幾日竟然一次性全部補發了。
父親休沐,推著米糧回來時,少年難得見到母親鬆開了一直緊皺的眉頭,露出鬆快的笑容。
因此少年自覺應為眾人解說分析一二,助縣衙一臂之力。
“諸位叔伯兄長,請聽我一言。”
少年清了清嗓子,“各位誰沒有受過胡人寇邊、劫掠之苦?修築關隘各位可有異議?”
還未等眾人回答,他又問:“若是縣中征調民夫勞役,誰敢拒絕?”
“既能征調,縣中哄騙諸位,意義何在?”
在場諸人俱是一愣,是啊,府衙既能征調,何必多此一舉?
“那,酬勞一事,定然是真的!”黑瘦漢子喃喃自語著,“當真能管飯?還管住?”
“必然不假。”少年回身指了指公文上的大印,“縣令大印在此。”
“公文中還說,如有欲前往盧龍者,可直接在裡中取得符信。”
“以符信為憑,每日卯時在四城門前集合,有專門官吏和軍隊引導保護各位前去盧龍。”
“若要回來,在盧龍也有軍隊保護回城。”
“且中途,還可憑符信在亭驛,免費用餐休息。”
少年用手指著公文一條條的讀道。
往常公文晦澀,可新任縣君上任後,許是因為武人出身和喜好,連著公文都變得變得十分直白易於理解。
不過少年並不因公文直白便覺得有什麼不妥,相比起他的父親的不讚同,他覺得這樣的公文更好一些。
能叫販夫走卒農人百姓更好的了解政令,也不容易受宣讀政令的人誤導蒙蔽。
少年逐字念完,再去看諸人的表情時,果見數人神情露出動搖之色,其中尤以在製陶坊打散工的黑瘦漢子表現最為明顯。
少年便點了他的名字:“楊叔,何不替大家試上一試。”
黑瘦漢子一愣,見周圍人紛紛看過來,擺手便要拒絕。
“對啊,老楊,你不是說此次一定要參加募工的嗎?”
“對對對,老楊,你便替大夥試一試,若是真的,便捎個話回來。”至於若是假的如何,卻隻字未提。
這黑瘦漢子平常隻是裡坊芸芸之一,何時受過這般矚目,看周圍之人一口一個老楊叫著,隻覺得一股衝勁湧上胸口。
“好!我便去,替大家一試!”黑瘦漢子咚咚拍著胸脯。
那宣讀公文的少年見狀,麵上便帶出一絲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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