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商會成員的清單,稍後公孫顏會批條子,叫江書佐與關寧配合,在這些商戶繳納會費後,與他們簽訂一式三份的文書。
文書是公孫顏熬了一夜才排定的版本。
格式、條款都與現在的契書完全不同,詳細的明確了商會成員所享受的權利,和繳納的交易手續費。
更重要的便是添加解釋權歸盧龍縣衙所有這一條。
雖然此值亂世,這樣的文書幾乎沒有任何約束力,亂世之中拳頭才是最大的真理。
可官方做事始終須得講究規矩。
明確權責,對這些商戶是束縛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現在的漢律缺漏極多,公孫顏也不知會有哪一個環節,哪一個貪婪蠡蟲聞得腥味欺壓商戶,阻礙她的計劃。
萬一生事,也算師出有名。
趙雲不在盧龍縣城,但夏侯蘭也不是易與的小角色。
與關寧低聲商議了一些細節,公孫顏又拿起關寧一同遞來的契書。
關氏將用家中所掌握的木匠、漆匠和陶匠歸屬與公孫顏交換塑料器皿份額。
關家一直將漆器和陶器售往關外,自然有完整的漆器和陶器工廠。
關家的漆器不以精美聞名,而以結實著稱,是關暘下了苦工多年培養出來的匠人研究的成果。
初見麵時,公孫顏遍將輕便的麥秸稈餐具和便攜的塑料水盆、水壺等擺到了關暘的麵前。
見這些花花綠綠,似玉非玉的東西,關暘先是驚訝,隨後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塞外胡人皆是遊牧生活,比起嬌貴易碎的陶製品,他們青睞輕便好帶的漆器木器,方便隨時卷帳篷遷移。
經摔、輕便、便攜的塑料製品,幾乎是為胡人量身打造。
不,不隻胡人,這種耐摔輕便的器具,在漢地也有廣大的市場。
尤其公孫顏透露價格之後,關暘可以想見,這樣的東西如何在短時間之內,擠死漆器行業。
一件漆器,從打木胎開始,須費時費力髹製打磨七次,工期將近一個月,才能得到一件光潤的成品。
而這種名為塑料的東西,關暘不知製作工藝如何原料是什麼,但從公孫顏給出的白菜價看,製作絕對是不難的。
如果漆器坊被擠死,關氏作為市籍商戶,並沒有如其他大姓豪族一般掌控太多田畝,一族生計再無著落。
想通關節,當時關暘幾乎癱倒下去。
還是公孫顏提出交易,方才將他拯救出來。
關暘雖然有過公孫顏在誘詐的想法,但連他自己都很快否定。
人的行為與目的掛鉤,隻為了一些漆器匠人,公孫娘子斷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不要臉麵。
作為孤竹莊園的主人,背後站著盧龍縣君,她還不必如此下作。
隻是如此一來,關暘便需要麵臨十分艱難的抉擇。
關家的漆、木匠人和陶匠是關暘的心血。
他如何舍得?
可是,他有拒絕的餘地嗎?
沒有。
顏娘子拿出這些東西並不是為了逼迫他,這些器物售賣勢在必行。
顏娘子能先透露出來,給他關家一條退路和反應時間,他倒是應該感激。
想通關節,關暘行動十分迅速。
跟關氏內部族老講事實後,又請夏侯蘭帶兵去同他們擺道理。
總算掃清了內部的阻礙,在今日將契書交到了公孫顏的手中。
“稍後這些匠戶我們會親自送去孤竹之中。”關寧麵上沒有一絲不樂意。
與一手建起漆器坊的關暘相比,關寧沒有那麼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