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娘子局促地揉了揉衣角:“我隻有十錢。”
這夥計也沒有露出什麼鄙夷的神情,上一個狂的已經去盧龍塞踩縫紉機了,他習以為常道:“無妨,多少錢也賣。”
辛娘子有些忐忑地將那十個無文錢遞過去,時刻準備露出討好的笑來。
那夥計卻沒什麼反應的直接接過:“符信帶了嗎?”
“帶了帶了。”辛娘子將揣在懷裡的符信遞過去,便見那夥計皺了皺眉。
她心中忐忑之時,聽那夥計道:“你們還沒去換新的符信嗎?”
見辛娘子一愣,那夥計立刻露出一種一般人我不告訴他的神情道:“快去裡坊找遊徼換,現在換新符信,詳細登記戶籍,每個人可以領一升麥子!”
辛娘子麵上露出高興一升麥子,家裡老老小小五個人,就是五升了!
比她這錢買的還多。
夥計又深深看了一眼她懷裡,不知是看孩子還是看什麼,然後道:“聽說馬上慈幼坊就要建好了,到時候那裡除了收容孤兒,還會發放一些專門給嬰兒的營養補貼,都是顏娘子捐贈的。”
“你可以注意這些消息。”
“呐,這是你的麥子。”夥計特意尋了一個大麻布袋裝給她。
這袋子即便表麵粗糙,拆開來也能作個擋風的物件。
辛娘子萬分感激對這夥計再三道謝後,才提著輕飄飄的糧袋出了糧店。
她立在這糧店門前,或許是手裡的重量,或許是因為能領少少的五升米。
她心中一直壓著的重石好似移開了一些。
總能熬過去的!
她心中這樣對自己說道。
她想起早上發了頓火,除了小的這個吃了兩口奶,家中老人和兩個大的孩子都沒給他們做朝食。
辛娘子加快了腳步,心想回去用這麥粒夾雜著剩下的豆子,熬一頓粥。
然後去坊門,將符信換了。
回程的腳步輕鬆了些,辛娘子一路注意看,想著要是能找到一個可以帶著孩子上工的活計就好了。
回家的路越來越近,周圍變得熟悉起來。
辛娘子忽地聞到了一陣煙氣,遠處傳來了一陣騷亂:“著火了,著火了。”
她茫然抬頭去看。
一柱濃煙翻騰而上,那個方向是……
辛娘子沒得由來的心中一陣慌亂,她急急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胸前的孩子顛簸得哭號起來,也無暇顧及。
煙氣越來越重,她終於跑到巷口時,因是白天,火已經被坊中遊徼聯手撲滅。
木梁垮塌在旁,冒著黑煙。
辛娘子心中的絕望,在看見呆坐地上那一老兩小的身影時,猛地一緩。
她聽見六歲的女兒道:“我隻是在給奶奶和弟弟熬粥的時候,想多糊些鞋墊,沒想燒起來。”
瑟瑟發抖的女童,滿臉黑灰被淚水衝刷得一道一道的。
辛娘子望了一眼燒焦的廢墟。
那是他們一家賴以生存,賴以度過寒冬的家。
她腿軟跌坐在地,手中的糧袋泡在了救火後積在地麵凹處的黑色汙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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