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凝望著從天空中隱隱升起的魚肚白,不由得輕笑一聲。
那本來空曠而陰森的蘇家莊園中,此刻竟因為了這一絲光亮,祥和了不少。
儘管在此刻,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狀況淒慘,恐怖。
但,屍山血海中,那微弱光亮下的蘇家莊園依然是那樣的肅穆,莊重。
很諷刺,不是麼?
這樣的陰森詭異中,氣氛卻如同教堂一樣。
那意境,就差“禮拜塔的塔尖高聳昂然,屋頂上寂寞的飄著吹煙”了。
當然,還差了一些管風琴和牧師的讚頌聲。
“想必……當時我林家的祖宅上,也曾有過這種祥和的拂曉照耀吧。”
“沒想到,若乾年後……”
“我會看到蘇家,經曆了我林家同樣的,希望般的拂曉。”
江皓深吸一口氣,傻嗬嗬的笑了。
他看著那些倒在地上,腦袋上彈孔流著血,死狀一個比一個淒慘的蘇家人,心中毫無波動。
沒有麵對屍體的恐懼感。
沒有看到血漿時正常的惡心感。
沒有對那婦孺倒地場景的同情感。
甚至連大仇得報的複仇快感都沒有。
有的,隻是麻木。
江皓茫然的觀察著那些倒地的屍體,嘿嘿的笑著“比起我們林家當年,你們蘇家今晚的死法,真的是很仁慈了。”
“好多都穿著睡衣,看樣子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被拉起來殺掉的。”
“臥槽,這麼一看……居然還有赤條條光著身子的男女,被一起殺掉了。”
“搞笑,滾床單的時候都能被殺掉。”
“對了,我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林家人,也是像這樣,大晚上的被當成小雞崽子趕到一起,統統殺掉。”
“真傻,傻得好笑。”
“哈哈哈哈……”
“簡直是被當成了要被拔毛燒烤的烤鴨好不好……”
“感覺會隨時被送到吊爐裡烤製。”
“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死法?”
江皓戳著屍體哈哈的笑著,笑的是那樣燦爛,那樣溫暖。
他笑的越來越大聲,簡直是為了笑而笑,聲音沙啞的可怕。
江皓雙手死死的抱住自己的頭,尖厲的哈哈大笑著。
眼角的淚水,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悄然落下,卡在了他臉上僵硬的笑紋裡,亮晶晶的。
“爸爸……”
“媽媽……”
“還有大家……”
“我好想你們……”
“真的好想……”
“我,是那個唯一逃出來的膽小鬼。”
“是我,害死了你們……”
“我想回家……”
“我好想回家……”
“可我再見不到爸爸媽媽。”
“也再也回不了家了……”
江皓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語,伸出手,像是某種可悲的齧齒動物一樣,用指甲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摳著草地。
淚水啪嗒啪嗒的掉在他被鮮血染紅的指甲上。
良久後,他擦乾淚水,默然的站起身。
空曠的蘇家莊園,在蒼茫天空下,顯的是那樣的孤寂,冷清。
這麼大的世界,廣闊無邊無際。
可世界分明這樣大了,他卻再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家。
這麼大的世界,無窮無儘的人。
可有那樣的多人,他卻再也無法對彆人開心的喊“爸爸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