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黃三娘離開,乙雅安含笑施禮
“恭喜殿下獲得良才,這黃三娘在紡織上是把好手,她製作的紡車和織布機是馬尼拉最好的,也由此得了個‘黃刀婆‘的名號。”
張順慈一愣,疑惑問道
“這綽號不是她罵街無敵得來的嗎?”
“張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乙雅安嫣然一笑,隨即解釋道
“三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與我重商業手段不同,她是真靠棉布質量和口碑在馬尼拉站住腳的。”
朱琳澤讚賞地看了乙雅安一眼,隨即轉換了話題
“好了,現在船上大體安定下來了,接下來有兩件事需要一起討論。
第一是奪船的封賞,另一件是我們後續的戰略和各位的職責安排。”
……
接下來的幾天,朱琳澤忙得腳不沾地,除了每天的基礎訓練外,全部都是在開會、找人談話,此刻他才覺得單純得帶兵打仗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好在成果很顯著,情報整理清楚了、戰略達成了一致、組織框架也落實了下來,最讓他驚喜的是陳雄。
沒想到這個守護了自己十年,平時總是寡言少語的漢子居然是戚家軍的一名把總。
在朱琳澤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擺大勢,講危機的情況下,陳雄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經曆。
陳雄和兩個弟弟原在戚金率領的最後一支戚家軍中服役,1621年渾河之戰,由於明軍中的戚家軍、四川軍(白杆兵)和遼東鐵騎不合,最終被努爾哈赤的一萬鐵騎逐個擊破。
此戰中,三千戚家軍隻有幾人回到了遼陽,其他將士包括副將戚金在內,全部陣亡。
陳雄本想以死殉國,可他們三兄弟已經死了兩個,若是自己死了,家中老母無人奉養。
失魂落魄的陳雄徒步南下,在經過河南省南陽府的時候差點被餓死,是朱琳澤的母親張蕊珠救了他。
幾月後,回到浙江義烏的陳雄發現雙親早已病故,為了報恩,他又回到了南陽府。
自此,他在張家做護衛和長工,一待就是十年。
朱琳澤之所以感到欣喜,不僅是因為陳雄的忠義和戰力,最主要的是戚家軍的練兵思想和他的理念不謀而合。
戚家軍作為明朝軍隊的戰力天花板,核心力是紀律,其次才是戰鬥素養和火器裝備。
有了陳雄的輔佐,朱琳澤的練兵計劃就會省心很多。
1632年8月1日,朱琳澤召開了第一次表彰大會也是第一次誓師大會。
艉樓之上,朱琳澤身穿帶金邊的青色長袍,腰懸世子玉牌,眉目清秀,身姿挺拔。
張順慈站在朱琳澤身後,看著外甥的背影,想著十幾年含辛茹苦的付出終於把外甥培養成人,心中感慨,眼眶濕潤。
閣樓之下的炮台甲板,十八義士、七俠女、冷秉等有功之人分列兩旁。
四百多個被挑選出來的男男女女站滿了整個甲板,他們表情複雜,既激動又忐忑,但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的期待。
朱琳澤揮了揮手,對身後的張順慈說道
“娘舅,把戰旗升起來。”
俄傾,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白底紅叉的西班牙勃艮第戰旗快速降下,替代它的是一麵冉冉升起的紅色大旗。
旗幟大部分留白,隻在左上側有一個顯著的太陽和月亮圖樣。
製作戰旗的時候,乙雅安曾好奇地問朱琳澤為什麼讓旗幟大麵積留白,朱琳澤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眾人對旗幟背景為何選用紅色並不理解,但當他們看到金色太陽和月亮構成的圖案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場麵變得沸騰,喧鬨聲此起彼伏。
“明!那是明字,這是我們大明的旗幟!”
“太好了,太好了啊,咱漢人也有自己的旗幟了。”
“兩百年了,自從鄭大人下西洋後,這大洋之上再也沒有見過我大明的旗幟,蒼天有眼啊!”
“……”
眾人先是興奮,接著有人痛哭,有人歎息,更多的卻是眼含熱淚朝著紅旗跪拜而下。
這些人不少是漂泊在馬尼拉討生活的漢人,他們被盤剝,被壓迫、被殘殺卻不敢反抗,隻因為背後沒有一個強大的祖國支撐他們,他們猶如是無根的浮萍四處漂泊,靠著勤勞和智慧換取一份微薄的收入。
朱琳澤環視全場,片刻,指著紅旗,朗聲問道
“誰能告訴我,這大明的旗幟為何能飄揚在這大洋之上?
你們為何又能站在這陽光之下,而不是如豬狗般地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船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