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少了幾分毒辣,多了幾分暖意。
海風吹拂之下,黃土路的兩旁,棕櫚樹的枝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輛帶有凱賽達家族徽章的馬車,從西北緩緩駛向阿卡市。
馬車由墨西哥特產的黃金木打造而成,車身覆蓋著精美的雕刻與繁複的圖案。
駕車的是一位麵容俊朗的男子,他梳著馬尾,身穿精致印染的窄袖和服,腰中彆著兩把長短倭刀。
車身兩旁,各有五位身著統一皮甲的倭人武士,他們剃著月帶頭,留著人丹胡,踩著木屐跟隨馬車快速奔跑。
車廂內,兩位嬌豔動人的美女相對而坐,一人低頭不語,一位卻是瞪大了水汪汪的藍眸,眼中全是憤懣和不甘。
低頭垂目的女人身穿貴婦的束腰外套,下身是寬大雪白的絲綢長裙,裙子上用金線繡著朵朵綻放的康乃馨。
女子鼻梁高挺,麵容精致而立體,雪白的脖頸上佩戴著璀璨的紅寶石項鏈。雖然垂著頭,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高貴和成熟女人的魅力。
反觀她對麵的女孩,雖然精致漂亮,上身卻穿著簡單的束腰襯衫,下身配著亞麻製成的米色裙子,整個一女仆的打扮。
半晌,穿著女仆裝的女子實在忍不住了,她轉身打開身後的小推窗,對車夫氣鼓鼓地喊道
“停車,我要換裝。”
車夫沒有理會,不急不緩地趕著馬車的同時,側頭說道
“羅莎,你就知足吧,看看我,現在整個一倭寇,要不是為了執行任務,打死我也不會穿這一身。”
聽到這話,馬車兩旁小跑著的倭人武士紛紛朝著車廂翻白眼,歩豐苦著臉喊道
“姑奶奶,你就消停一會兒,看看我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難道還不知足嗎?”
想著外麵戰士那半個光禿禿的腦袋和穿著木屐踢裡塔拉地奔跑,羅莎噗嗤一下又笑了,她轉過身,狠狠瞪了對麵的貴婦一眼,咬著銀牙說道
“便宜你了!”
馬車夫伍辰皓想了想,還是側頭叮囑
“羅莎,雖然你染了發化了妝,可阿克普爾科認識你的人太多,待會低調一些,女仆就要有女仆的樣子,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都囑咐幾十遍了,感覺你才像個老女仆!”羅莎雖然不耐煩地回道,卻是緩緩戴上了麻布波奈特帽,壓低帽簷遮住了半張臉。
聽到這話,兩旁的護衛都哄笑起來,他們雖然踩著木屐,可長期高強度的體能訓練讓他們並未感到有任何不適。
伍辰皓一抖馬鞭,馬鞭在空中劃出一道尖銳的聲響,他麵無表情地扭頭警告道
“兔崽子們都給我聽好了,現在你們是日本浪人,是護衛,都給我裝像一些。
要是誰露出馬腳,以後就彆想再進突擊隊了。”
突擊小隊之所以偽裝成日本浪人,是伍辰皓的主意,因為他從夏侯婷那裡了解到了不少關於日本和日本浪人的情報。
從十五世紀中期到十七世紀初期,日本處於諸侯紛爭的戰國時代,大量失去主人的武士變為浪人紛紛下海。
一部分成了倭寇,禍害東南沿海,尤其是大明,形成了長達百餘年的倭患。
另一部分到東南亞做貿易,慢慢就在呂宋、滿剌加等地建立了根基。
隨著馬尼拉帆船的貿易開啟,有些日本浪人就隨船到了美洲。
由於他們悍不畏死,腦子一根筋,非常適合做看門鷹犬而深受西班牙貴族的青睞。
無論是種植園、礦山壓迫奴隸乾活、還是商隊貿易怕被搶劫,都喜歡雇傭日本浪人做護衛。
這麼做的理由有兩個。
第一,日本護衛的要價比其他雇傭軍更便宜。
第二,日本浪人乾仗那是真的敢玩命,絲毫不懼對方有槍有炮,舉著倭刀嗷嗷直叫著就敢往前衝。
既然有買,自然就有賣,在聽說了美洲的浪人很受歡迎,於是就有聰明的日本人做起了勞務輸出的生意。
他們以很低的價格,甚至免費地招募到不少失去領主的浪人,把他們轉雇給了西班牙的貿易船隊。
上百年下來,隨著日本內戰愈演愈烈,跟馬尼拉帆船到達美洲的日本浪人越來越多,到了十七世紀三十年代,總數超過了萬人。
這些浪人分散在美洲各地充當護衛或者加入雇傭軍。其中墨西哥城和阿卡市最多,阿卡市曾經就有一支日本浪人組成的治安隊,人數超過了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