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略的情況並非個例,而是十六、十七世紀大多數非豪門出身學者的普遍境遇。
這與同時代的中國相似,學子們都希望學好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但不同的是,中國還有科舉製度為底層學子晉升機會,而西方則沒有這樣的製度。
於此同時,在西方“重商主義”思潮的影響下,一切皆可交易的理念深入人心,學者們也不例外。
因此,為了養家糊口並獲得研究資金,學者趨炎附勢、攀附權貴是當時的潮流。
在中國古代,尚有“安能為五鬥米而折腰”、“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等風骨流傳,但在西方,這樣的氣節是不可理解的,自然也是不存在的。
當觀察團的學者們得知伊薩克因邀請他們而獲得了數百萬比索的銀幣後,他們在怒斥伊薩克是騙子、吸血鬼的同時,也在暗自盤算著如何加入遠征軍團,以換取優渥的生活條件和充足的研究經費。
陽光明媚的午後,查普爾特佩克城堡的後花園中,一棵枝葉繁茂、華冠如蓋的藍花楹古樹下,朱琳澤與傅山相視而坐。
樹上掛滿了紫色的花朵,宛如一串串風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芬芳。陽光透過花朵的縫隙,斑駁地灑在樹下的石桌上。
石桌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茶香嫋嫋上升,彌漫在空氣中。
傅山今日未著軍裝,而是頭梳發髻,身著一襲天青色長袍,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大儒的淡雅與出塵之氣。
他端起杯子,細品香茗間,緩緩說道
“伊薩克所帶來的觀察團人員,已悉數甄彆完畢。
對於剽竊之事參與不深但頗具才華的七八人,我們已為其安排了單獨的住所,並給予了豐厚的安家費。
伽利略的疝氣和痛風之疾已得到救治,預計數月內即可痊愈。
罪重卻有才的二十餘人,在杖刑三十之後,亦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對他們的懲處是未經許可,終身不得離開墨西哥城,隻能於學校中教書育人。
有罪無才的八十餘人,完全是懷著再次行竊的企圖而來,這些人皆被處以杖刑八十,並悉數編入青龍軍充任輔兵。
最後一類無罪無才者,其待遇與白人混血和黑人無異。在監督之下,他們可自行選擇職業,待有五年納稅記錄後,方可賜予市民待遇。”
“先生辛苦了。”朱琳澤給傅山滿上茶水,笑問道
“為了這次甄彆,先生一定研讀了他們的學術著作吧,感覺如何?”
“哎,一言難儘。”傅山苦笑著搖頭,半晌才整理思緒,鄭重說道
“西方之學偏重實用,卻漠視修養。
曆經上百年“重商主義”之浸染,他們憑借實用技術在對外征服與掠奪中取得成功。
初嘗甜頭後,他們繼而探尋事物的深層機理,並構建起以“實驗理論”為典型的體係化方法,此舉甚是可畏。
如果未曾得遇殿下,未曾應殿下之要求建立標準化、流程化和理論化的機製,我實難想象,在西方列強侵吞三洲財富並借此迅猛發展的數百年後,還有何人能與之相抗。”
“先生大才!”朱琳澤由衷地讚歎了一句,接著分析道
“我中華文化雖博大精深,但核心技藝多為經驗科學。
這些經驗雖能用於生產實踐,卻因缺乏對背後機製的深入洞察,所以難以標準化和泛化,從而帶來效益的規模化。
幾朝以來,朝廷重詩詞歌賦、輕工程數算,導致創造社會價值的農夫、匠人地位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