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以智提出要成為朱琳澤的文書,黃宗羲心有不滿,桀驁地臉上露出冷笑
“按照我大明祖製,能成為天子文書者無一不出自翰林院。
而密之連舉人功名都未獲得,又憑什麼可以伴駕左右?”
在黃宗羲看來,方以智就是鑽營取巧之輩,因為在明朝能成為皇帝身邊文書那可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
不容易到什麼程度呢?首先你得從幾十萬舉人中脫穎而出,考中進士。
每三年,錄取的進士大概是千裡挑一,從幾十萬人中取三百多人。
而三百多進士中又分一甲、二甲和三甲。一甲三人狀元、榜眼、探花,可以直接入翰林院成為修撰或者編修。
除了這三人外,若是還有進士想入翰林,那就必須成為庶吉士。
而庶吉士必須是進士外,還要滿足以下三個條件
其一,要年輕,超過三十五歲基本沒戲。其二,要長得帥,歪瓜裂棗直接排除。其三,要有大才,一般來說,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就不要指望了。
聞聽此言,黃道周和劉宗周兩位老學霸都是微微頷首。
黃道周是天啟二年進士,位列二甲前列,被選為庶吉士,後來還成了詹事府少詹事,是教授太子讀書的存在。
劉宗周是萬曆二十九年進士,也是位列二甲前列,而且當時他隻有二十四歲。要不是當年母親病故要回家丁憂,他也必然進入翰林院。
在他們看來,雖同為讀書人,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能伴駕左右,還能替皇帝掌管典籍的那都是人中龍鳳。
見幾人目光不善,方以智一臉尷尬,紅著臉擺手道
“方某隻是嗜書如命,並無其他想法,太衝莫要冤枉我。”
文人相輕,自古有之。對此,朱琳澤也隻能淡淡一笑,轉換了話題說道
“晚宴之前,朕翻閱了蕺山先生所著的《陽明先生傳信錄》,對於‘知行合一’有些體悟,想在這裡與各位分享。”
雖然王陽明的心學被他後來的弟子搞得亂七八糟,但對於王陽明本人,讀書人還多是尊重的。
聞言,幾人都是抱拳作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朱琳澤笑了笑,緩緩解釋道
“在朕看來,知行合一無疑是治國修身的至理名言,但很多後人對其的理解都錯了。
所謂的‘知’並非良知,也不是知識,而是一個探究、學習、理解、掌握,從而建立自我假設的過程。
而‘行’也不是照本宣科,盲從古人或者先賢的方法去實踐。
而是通過生產實踐、科學實驗去驗證‘自我假設’的過程,從而辨彆真偽或查缺補漏。
最後的‘合一’就是把‘自我假設’與‘實踐驗證’結合起來建立一個‘學習、思考、假設、驗證、修正、再學習’的上升循環,從而建立為人待事的理論體係。”
在眾人驚愕的表情中,朱琳澤指了指那浩如煙海的典籍,鄭重說道
“喜歡讀書是好事,但書是彆人建立的理論體係,而不是自己的。
讀書的目的是為了建立更多可以去驗證的假設,從而通過實踐去檢驗,經過多次循環沉澱後,變成自己的經世致用之學。”
聞聽此言,四人驚愕,而祖天翰等人卻是陷入了沉思。
說著,朱琳澤看向黃道周等幾人,溫和說道
“四位都是飽學之士,如今又都願為西明朝廷效力,這一點,朕心甚慰。
隻不過我西明不喜空談,而重實乾。
而當下實乾的重心就是想儘一切辦法提高生產力。
隻要生產力足夠高,中原百姓的瘟疫、糧荒、叛亂等諸多問題都可一一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