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茶香與草料的熏香淡而不散,久久地飄蕩在這片小花園中。
人尚未入園,但聞這陣陣清香似已令人心神俱醉。
這花園雖小,但其中的一花一木無不是最上等的品種,而鋪在地上的磚石也不是平常的石磚,而是一等一的白玉石——此物乃是西域之國每年上供朝廷的貢品,其材料可謂稀缺至極,若說是其無價之物也未嘗不可。
能享受這等花園的當然並非常人。
花園中一片寂靜,隻有時不時響起的棋子落子聲會在偶然間打破這片寂靜。
花園中有一片小水塘,清澈見底,池水中幾尾錦鯉正緩緩地遊動,好像也因這花園中的淡香味兒而醉去了。
水塘邊有兩個老人正席地而坐,靜靜地注視著麵前的棋盤。
棋盤上黑子白子旗鼓相當,而棋局已將至終局,白子多出黑子兩目,此時之勝負也正是在這一兩目之爭,但那黑子忽然下了一步險棋,居然是要屠殺白子一條大龍。
一個老人手中捏著一枚白子,眉頭微皺,但他凝住棋盤良久後,眉頭忽地釋然,隨即將那枚白子丟回棋壺。
“丞相棋藝高超,是在下輸了。”老人淡淡笑道——這老人不是彆人,居然是墨師爺!
端坐在他對麵那老人既被喚作“丞相”,自然便是當朝右相董言。
“是莫先生承讓了,以莫先生的棋藝,保下此龍不難。”董言笑了笑,緩緩捧起了麵前的茶杯。
墨師爺也微微笑了笑,便低頭不再言語。
沒有了落子聲,花園再一次陷入寂靜中。
直到董言一盞茶喝畢後,才忽然說道“先生此次好大手筆。”
墨師爺不知董言此言是褒是貶,便淡然道“丞相此言何意,還請示下。”
董言冷笑一聲,沉聲道“本相本是要先生阻礙柳清風追回舒妃,可如今舒妃已不見蹤影,而柳清風卻在十日前死了!”
墨師爺笑道“當日丞相有過交待,倘若情況危急,柳清風此人可殺。”
董言道“如今先生是在怪本相麼?”
墨師爺微微笑著,一言不發地看著董言。
董言居然忽地大笑道“其實本相完全沒有怪先生的意思,莫先生此事做得實在是好極了!”
墨師爺道“哦?”
董言道“其實柳清風這顆眼中釘,本相早欲拔之而後快。可柳清風這人行事機警,若是暗殺他又恐在朝堂上引起一番風波,倘若沒殺成,事情便更加嚴重。”
墨師爺道“丞相高居廟堂,行事步步如履薄冰,小心謹慎自然沒錯。”
董言又道“所以本相當日雖然囑咐在萬不得已時可動手殺柳清風,卻對此事並不抱太大指望……但如今莫先生不僅替本相拔了這顆釘子,本相還正可順水推舟說是那幫劫走舒妃與公主的逆賊反殺了柳清風,如今本相與柳清風之死可是沒有半點乾係!”
墨師爺道“那舒妃可還要再追回?”
董言輕撫著茶杯,道“柳清風之死可有人知道真相?”
墨師爺道“在下可拿性命保證,除了在下與丞相之外,隻有那位凶手才知道柳清風是死於何人之手。”
——可那位殺死柳清風的凶手又豈非與墨師爺是同一路人?
“如此本相便放心了。”董言大笑一聲,居然親自為墨師爺倒了一杯茶“此時的舒妃是死是活、能不能回京,本相已不關心,先生若是無意再去追殺那一夥逆賊也是無妨,但是本相承諾給先生的報酬是一分也不會少的。”
墨師爺站起身,敬了一禮道“多謝丞相。”
董言還是四平八穩地坐著“此次莫先生助本相除去一大政敵,本相才要好好謝謝先生。”
墨師爺又問道“可那十一鐵鷹也在丞相手下做事,此次柳清風身死成劍山,舒妃也沒有追回來,他們又該如何向聖上交待?”
董言道“聽得柳清風之死,聖上自然龍顏大怒,本是要將他們通通砍頭的,但本相費了一番周折已將他們保下來了。”頓了頓,他又笑道“不過聖上對那位舒妃倒是深情娓娓,居然還未死心,一番龍怒之後又命這些人去接著追查舒妃下落。”
墨師爺道“在下也有聞此事,如今舒妃與那對將其劫走的師兄弟的賞金已提高了一倍。”
董言笑道“不過此事與本相已再無乾係……來,莫先生我們再下一盤棋。”他的手指已指著麵前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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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的高山,也是深山。
深山山腳下自然是一片老林,林中連一條小道也難尋到,顯然這片老林就如同與它作鄰的高山一般無人問津。
此時就有一人馬不停蹄地奔馳在這片老林中。
沒有人會如這人一般深入這等不見人煙的林子,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迷失在密林深處,隻怕入林後就再也出不來了,但這人不僅步履間透著無比的堅定,走得也是飛快。
近一個月來,閒雲居士每一日都是晝伏夜出地趕路,終於抵達這深山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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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的心中正纏繞著無數的疑問傅瀟他們到了沒有?夏逸現在又如何?還有一個他沒想通的問題就是柳清風是如何死的。
當日他奔下成劍山時,自然見到了那橫臥在山道上的二十一具屍體,其中二十具屍體都是來自六扇門的刀斧手,這些人不是被一劍封喉就是利劍穿胸。
閒雲居士猜測這二十個刀斧手十之八九乃是被薑辰鋒所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居然還看到了柳清風的屍體!
柳清風身上也有一處劍傷,這一劍傷他很重,但仍不足以致命,真正置他於死地的卻是插在其眉心的那一把小刀。
柳清風的小腿上插著一把小刀,而他後背與前胸又中了五把小刀——柳清風死前一定經曆過一場惡戰,而且他的對手必然輕功極高,利用速度的優勢不斷地消耗著柳清風的生命,直到柳清風力儘之時終於找到機會擲出了刺在他眉心的一刀!
——莫非又是獨尊門的人?
閒雲居士越發疑惑,在他思索之時已飛快地穿過了這片老林,抵達了高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