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南城。
馬車入城時,夏逸已從微風中聞到那海水獨有的淡淡氣味兒。
自本朝開國皇帝魏武大帝開放沿海通商口岸之後,府南城便一躍成為了大魏以南的最富有的一座城——這裡建著大魏最大的通商口岸,也有著大魏最大的打漁船隊。
大魏境內當屬遠在北方的京城最為璀璨奪目,但中原以南的府南城也是絲毫不下於京城。
府南城又不同於京城。
京城之內多的是位高權重的皇室與人臣,而府南城卻少了這些官僚之氣,這裡是商人的彙集之地。
由武帝開展沿海經商以來,曆經兩百多年的發展,府南城已然成為商人最為頻繁的貿易往來之地。
“總而言之,隻要你有銀子,你就可以在府南城買到你要的一切。”
小幽結束了對這座府南城的概括。
夏逸雖是第二次來府南城,但他怎麼也想不到獨尊門的總舵居然會在這府南城之內——看來小隱於野,大隱於市這句話倒是一點也不錯。
“真的什麼都可以買到?”
夏逸如此問道。
小幽嘴角微微一揚,露出兩個小酒窩,道“你若是要美酒與美人,自然可以買得到……但也有些東西是銀子是買不到的,例如皇帝的寶座與天上的明月,何況……”
小幽眨了眨眼,道“你好像並沒有銀子。”
他鄉無故知,出門在外又身無分文,這一定是人生最無奈的事之一。
夏逸或許已算得上暫時安全,但他畢竟還是一個人,人總要有一個落腳之處。
夏逸本是一個浪子,早就習慣了四海為家的生活,可他又怎麼能讓思緣與他一起露宿街頭?
他不由輕輕咳道“大小姐……可否先借屬下一些銀子?”
小幽道“你要在府南城買地造房可不容易。”
她居然猜中了夏逸的心思。
夏逸歎道“屬下自然知道,若屬下隻是孤身一人,何處不可為家?可是思緣還年幼,怎受得了風吹雨打。”
小幽忽然問道“你如今的身份是什麼?”
夏逸被她問得不明所以,應答道“是大小姐的下屬,獨尊門的新人。”
小幽道“現在你晉升了。”
夏逸道“晉升?”
“現在你不止是我的屬下,也是我的護衛。”
小幽笑了笑,道“既然是護衛,自然是要住入我的宅邸,我若有吩咐,才可隨叫隨到。”
馬車忽地停下,接著便聽門外的車夫呼道“大小姐,咱們到了。”
趕車的車夫已不是那位“小八”,將夏逸送到無救毒士的藥鋪之後,“小八”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你這隻右眼太過招人眼目,你將此物戴上。”
小幽的手掌上端著一物,居然是一個橢圓形的墨黑色眼罩——仿佛見不到底的深淵一般的墨黑色。
夏逸道“這是……命令麼?”
小幽笑道“你若不肯戴也無妨,隻不過你戴上這眼罩雖會平添幾分凶相,那也總好過你此刻雙目各呈一色。”
“屬下明白了。”
夏逸還是照做了,他發現小幽似乎總是能說服他。
下了馬車之後便是那一望無際的大海。
日落西山,海麵上正映射著夕陽最後的餘暉,而在這片霞影絢爛的海天之間,又有幾行海鳥正在空中盤旋舞動,真是暖人肺腑的一幅畫卷。
小幽的宅邸原來是麵朝著這片大海而立。
隻見那門頭上橫掛著一幅牌匾,上書著“幽悰小閣”四字。
這四個字中雖帶著一個“小”字,但這四個字可不小,幽悰小閣也不小——同樣是隱世的宅邸,這座幽悰小閣足足是閒雲居士建在鶴鳴山上那座簡樸宅邸的五倍有餘。
那牌匾下的門前又立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見到小幽時,她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又彎成一道月牙,喜不自禁地迎了上來“大小姐,你這次去了好久。”
她見到小幽身後的夏逸時,又蹙眉道“這人又是誰?王大哥沒回來麼?”
小幽道“阿傑的任務還未完成,早早回京去了,至於這位兄弟叫作夏逸,是本小姐新請回來代替阿傑的護衛。”
小幽又麵向夏逸道“小雲是我的丫鬟,與我情同姐妹,你若有什麼事要稟報與她說也是一樣的。”
夏逸恭敬地說道“小雲姑娘。”
虞三姑也緊隨著小幽與夏逸下了馬車,小雲看到她那懷中的嬰孩,不免吃了一驚“這位……夏先生還帶著孩子來的麼?”
夏逸慚愧地說道“還要勞煩小雲姑娘置備一張嬰兒的睡床。”
小雲的麵色頓時陰沉了幾分,可她一看向小幽時又笑得如同這春日的花兒一般“接到大小姐的傳書後,小雲便收拾好了空房,洗浴的熱水也早早備好,這就伺候大小姐去休息。”
小幽一向對這丫鬟很滿意,點了點頭,道“好小雲,你先帶夏逸去他的臥室,本小姐回房等著你便是。”
小雲的麵色又再度陰沉下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幽悰小閣內又是另一番風景,外觀這座宅邸透著大氣磅礴之感,但入了門之後儼然是那如詩畫一般的江南小橋流水的建築風格。
夏逸稍稍驚歎之後,便也釋然——以獨尊門的財力要為少主修這樣一座宅邸又算得上什麼?
夏逸隻求自己與思緣能有一個可遮蔽風雨之處,但眼前的場景才令他這位賭坊裡的常勝將軍忽然明白自己真的算得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人。
夏逸明白小幽以厚禮待他,日後安排他要做的事也絕不會簡單。
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是為思緣找到一處可以安然成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