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大道。
傅瀟上一次見到這條街道,還是在多年前。
當時的他剛剛卸下六扇門捕頭的職務,搖身成了劫走皇妃的主謀。
誰曾想當日的重犯居然又在今日成了“白袍軍”的統率,以一個救世主一般的身份再次來到這條魏武大道上。
是的。
他如今已是“白袍軍”的統領,因為邵鳴謙已經將“白袍軍”的將印正式交予他,而邵鳴謙則是大魏邊軍的總帥。
當日突圍成功後,邵鳴謙料想大單於的下一步必是率領親軍搶攻京城,便派出哨兵先行回京彙報戰果,自己則率領殘部轉攻距離京城最近的鐵望關,與負責鎮守此關的邊軍耗時三日,大破進攻此地的匈奴部落,隨後又在鐵望關的邊軍中抽取三千快騎,火速前往京中救駕。
他之所以沒有率先回京便是因為在當日那場突圍中,匈奴軍已徹底封死了他們南歸的路線,倘若強自返京,勢必要在路上被匈奴軍殺至全軍覆沒。
是以,邵鳴謙隻得一路向西,先解決了鐵望關之圍,再重整旗鼓赴京退敵。
這一路上,他隻能期盼京中禁軍可以撐到自己趕來的那一刻。
不料。
“統阿軍”攻城拔寨的本事完全不遜於大魏的精英部隊,待邵鳴謙殺入京城時,已隔著老遠看到那皇宮上空的濃煙。
“聖上……”
邵鳴謙見狀呆立當場,如同五雷轟頂般久久不能言語。
得探馬報知永安門已破、匈奴已大舉入城,邵鳴謙當即怒從心起,號令全軍前往魏武大道殺敵。
這裡是京城,是大魏的國都。
國都若喪敵手,等同於大魏江山垮了一半。
“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
邵鳴謙看著眼前的傅瀟與負責各部的將領,亮劍指北,厲聲道“就是給老子殺!殺到這幫雜種滾出永安門!”
回應他的是宛如海嘯般響亮的呐喊“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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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一閃,朱紅飛濺。
傅瀟一劍過後,劍下又新添一縷亡魂——作為“白袍軍”的新任統率,他隻用了一天便獲得全軍上下的一致認可。
在他擔任“白袍軍”的百夫長之時,他的武勇已傳遍三軍;待他成為邵鳴謙的參謀之時,眾將士又發現他不僅勇武過人,而且還是一員足智多謀的智將。
到了鐵望關一戰之時,“白袍軍”上下已無人不認可他的統軍能力。
按程春飛的話來說,那就是“我弟弟就是一個天生的將軍!”
好一個天生的將軍——傅瀟衝鋒陷陣之餘,居然還能探出右指下達軍令。
什麼樣的軍令?
換陣——魏武大道或許是世上最寬廣的大道,但畢竟不能比之遼闊的草原,這就導致許多騎軍的大陣仗難以使用,所以“白袍軍”完成首輪衝鋒後,便即刻變換陣型,換以重步兵上陣。
這又是什麼樣的陣型?
又是哪裡來的重步兵?
鴛鴦陣——這支重步兵則是來自京城禁軍,他們在潰敗之際遇上了趕回京城的邵鳴謙,而後又在傅瀟重新整頓下重返魏武大道。
經“白袍軍”一輪衝鋒,已大減敵方騎軍的衝擊之勢,在這難以發起第二輪衝鋒的街道上,他們再難對這支禁軍的步兵構成大威脅。
隨著傅瀟右手不停打出指令,複次入場的禁軍步兵快速形成以十一人為一隊的數百支小隊。
其中隊長當先,隨後二人一執長盾遮擋敵軍的冷箭,一執輕便的藤牌與腰刀,其主要目的是為掩護後隊前進。
再往後二人手執老而堅實的狼筅,利用其前端的利刃刺殺敵人以掩護盾牌手的推進,以及後方長槍手的進擊。
後方又是四名長槍手,左右各為二人,分彆照應前方兩側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最後跟進的是兩個手持“鏜鈀”的士兵,擔任警戒、支援等工作——如有敵軍迂回攻擊,這兩名短兵手即持短刀上前劈殺。
此陣起始於當年武帝麾下的開國名將,其中各種兵器分工明確,每人隻需精熟自己的本分操作,其有效殺敵關鍵在於整體配合,令行禁止。
此外,“鴛鴦陣”不但行動方便、長短兼具、攻守兼備,使槍與盾、長與短緊密結合,充分發揮了各種兵器的效能,還可根據戰況變作縱隊為橫隊,變一陣為左右兩小陣或左中右三小陣。
此陣本是為了對付沿海的海盜與東瀛浪人而設置,可在這魏武大道上用於對付匈奴的驍騎竟是大放異彩。
這一支支小隊的前進腳步速度並不快,卻始終保持著一種有序、穩定的步伐,同樣有序、穩定地保持無法阻擋的推進之勢。
在傅瀟的指揮下,這支不久前還落得慘敗的京城禁軍,已在此刻化作匈奴驍騎的噩夢。
壹隼目光收緊,看著勢如破竹的“白袍軍”先鋒部隊,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老四、老六、老八。”
他遙指著兩軍交戰的火熱之處,說了一個字。
“他!”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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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
肆隼、陸隼、捌隼同時格格一笑,已然明白壹隼的意思——他必須死!
能讓他們三人同時出動的目標,想不死也不行!
三人一抽馬臀,已然出動!
這三人能不能壓退這如山壓來的京城禁軍?
不能——他們倘若要以三人之力對抗全軍,勢必要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他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殺入敵軍中心,將那指揮布陣之人斬首!
三人一路疾馳,乃至兩軍交鋒所在,又棄馬縱身,飛躍至街道兩側屋簷上,俯低身形再次疾進。
不過數息時間,三人便穿越匈奴騎軍如何也越不過的五十丈距離。
“保護將軍!”
待一眾禁軍反應過來時,三人已縱躍而起,直奔街道中央——那正是傅瀟所在的地方!
這三人可謂分工明確——陸隼與捌隼先行入場,吸引了場上過半的禁軍,直待傅瀟周圍兵力空虛之時,肆隼方才現身!
肆隼要麼不現身,這一現身便是必殺一擊!
“老弟,退!”
程春飛一聲暴喝,縱馬擋在傅瀟身前,挺起一槍迎向那飛來之人。
肆隼目光一閃,手中的短矛驟然脫手飛出,竟臨陣使出一招“飛矛”之技!
程春飛哪裡想到肆隼竟有此等手段,這出手一槍不僅刺了個空,還被飛來一矛正中左肩——程春飛吃痛落馬,傅瀟身前一丈再次無人!
肆隼已入這一丈範圍,右手同時握住刀柄!
兵凶戰危。
傅瀟顧不得程春飛的傷勢,瞬時刺出六劍——傅瀟的劍素以輕快聞名,這一輪搶攻也是又急又狠。
肆隼卻隻揮了一刀——隻是一刀便破了迎麵而來的六劍!
一聲震響!
交手不過一合,傅瀟手中長劍已一折為二,但肆隼手中的彎刀卻是毫發無損。
是以,肆隼身形一轉,彎刀再進——一丈已變作一尺!
傅瀟已不是第一次見到“八隼”,卻是第一次與“八隼”親自交手——一騎當千之猛將,果然盛名無虛!
他緩緩閉上眼,仿佛已知道自己的結局——師父、舒舒、狐祖宗……還有我的女兒……我儘力了。
然而,他又在下一瞬睜開了眼——一種幾乎震碎他耳膜的奇異聲音驟然在他耳畔響起。
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