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保持在10米的深度，向著那個方向駛去。
水聽裡傳來的聲音就像嘈雜的電台，完全分辨不出來混在其中的船隻的聲響，也許等到靠近時才會發現。
我們使用的ghg水聽器的技術指標還是有點不夠看，24個固定水聽器無法全向監聽，這個弱點使得我們在朝向敵艦進發的時候無法同時監聽。
隻能靠著大副和我的肉眼通過潛望鏡去觀察。
外麵的暴風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閃電不時劃過天際，低矮的潛望鏡隻能看到猛地被照亮的海麵。
我們看不到他們，他們也看不到我們。
要不是我和那名艇員都看到了黑點，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看錯。
麵對不知要在水下待多久的作戰，此時潛艇已經進入最低限度值班狀態，直到發現敵人，或者解除警報，其他人才會從床上醒來。
指揮艙裡的水並未被徹底排乾淨，一旦進入水下，水泵抽水的效率便隨著深度指數下降，即便現在隻有10米深，但指揮艙裡殘留的海水依舊還有一層，所以不要幻想什麼一邊進水一邊抽水硬抗的潛艇傳奇，不，那都不能稱為傳奇，簡直就是奇跡。
我躲到了指揮塔操作，我已經習慣了的攻擊潛望鏡，大副就要留在指揮艙，一邊蹚水一邊用他的觀察潛望鏡。
不過在這種環境中，倍率更小視野更大的觀察潛望鏡更有優勢，這也是我讓大副操作的原因。
暴雨漸漸從大雨轉為中雨，然後又變為大雨。
除了雨滴和雨滴落在海麵激起的水霧之外，我就看不到什麼了，漫天的烏雲就像沒有儘頭，天色陰沉的讓人產生時間的錯覺。
突然，下麵的大副喊道“我看到他們了，方向19度！”
這一消息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我連忙向右轉動潛望鏡，調整了倍率之後，在雨滴的間隙，我也看到了那艘船。
那艘船也在向我們駛來，能辨認出它大致的形狀，看起來並不是商船，而是一艘軍艦，順著這艘船繼續向右看去，第二艘船已經出現在海平麵上，他們的隊形很緊密，軍艦編隊的可能性更高了。
為了隱蔽，我們放慢了船速，也收回了潛望鏡。
在判斷了他們的航向之後，我們決定左轉，然後再右轉，占據和他們航線儘可能垂直的位置，但為了不丟失對他們的跟蹤，我們以很小的角度轉彎。
大副以軍艦的航速測算著雙方的距離，當預測相距15海裡時，我們再次使用潛望鏡觀測。
這次隻有我將攻擊潛望鏡升了上去，然後迅速觀察拍照，而後降下。
在這個距離，依靠攻擊潛望鏡的倍率放大，已經可以辨認出距離最近的軍艦的特征——
兩個煙囪、中部一個飛機彈射器、前二後一的三座雙聯裝炮台、艦橋和上麵英式的測距儀……
大副舔了下乾澀的嘴唇，咽下一口唾沫道“一艘英國巡洋艦。”而我手裡的識彆手冊剛好翻到了英國佬的約克級重巡洋艦側影圖一頁，忽略角度造成的縮放，一切都和照片對上了。
“一個大家夥，我們進攻嗎？”大副盯著我道。
“當然不。”我合上識彆手冊，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
這隻是第一艘敵艦，後麵還有至少四艘。
一旦發動進攻，那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再等會，收集信息，然後尾隨它們。”這才是我們此時該做的，既然戰友們都在黑坑，何必自己單打獨鬥呢，隻要天氣放晴，我們拉開距離，然後放上浮球，聞到血腥味的狼群就會集結。
我們的潛艇畫了一個半圓，此時暴雨依舊，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第一艘敵艦應該已經位於距離我們最近的位置，此時隻要注水，然後發射，一艘滿載排水量10,410噸的重型巡洋艦就要在我們麵前沉沒，而我們將隱藏在暴雨之下的海裡，進行一次豪賭。
不過我並非山本七乘八那樣的狂熱賭徒，他那種人能拿國家的命運進場，要麼贏了拿到下一場的入場券，要麼輸得一敗塗地。
雖然我的賭注和他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可對於我們，對於u49的官兵來說，那就是一切。
壓在我肩上的，是一名艦長的責任。
等到敵艦遠離，我們冒險進行第二次偵查，依舊是快速的定位拍照，然後隱藏。
這次第二、三、四艘船依次展開，這時標準的護衛隊形，一艘重巡開道，然後兩艘巡洋或驅逐保護中間的重要艦艇，通常後麵還跟著一艘。
基恩匆忙的腳步印證了我的想法，他拿著剛洗出來的照片從尾艙著急忙慌地跑來“艦長，您必須看看這個！”
“我的鄧尼茨啊！”大副瞥見基恩揚著的照片，脫口而出一句彆扭的口頭禪，不過能在往常穩重的大副臉上看到那種驚訝，一定是有像希兒遇刺那樣的大事。
我接過了照片，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艦島、平坦的……航母！
“基恩，扶著我點，大副，我下達的攻擊命令不要執行。”巨大的意外驚喜讓我有點站不穩，堪比一個不願賭博的人坐在賭桌旁觀隨手一壓便中了幾千萬。
值班的艇員們都好奇發生什麼了，但我不能把這個消息說出來，不然他們會比我更瘋狂的。
我在識彆手冊的最後一頁找到了這艘航母，製作手冊的人都不相信我們能遇到它——英國佬最新的航母，皇家方舟號航空母艦。
我現在有點好奇希兒讓傳遞的手令了，會不會跟我眼前遇到的這支豪華艦隊有關。
可現在我更應該耐下心來，儘可能收集情報。
我嘗試深呼吸平複心情，但砰砰的心跳就要跳出胸膛，就像情人節，暗戀對象突然表白般的瘋狂，又或者，她已經躺到了一旁。
不過基恩繼續拿出來的照片終於讓我的理智恢複了一點，護衛航母的是一艘利安德級輕巡洋艦和一艘聲望級戰列巡洋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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