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秋風逐漸迸發出徹骨的寒意,滿山綠葉退去大半,化作枯黃,剩下的一半則是常青的鬆柏之流,顏色不改。
碎雲山南側的一座高峰上,似乎無懼即將到來的冬天,山林依舊茂密,翠意盎然。
一隻獐子餓的皮包骨頭,依舊前膝伏地,作跪拜姿態,枯瘦的腦袋機械般朝著地麵點去。
放眼望去,整座山密密麻麻跪滿的各種動物,除了天上飛的水裡遊的,但凡是地麵上的走獸,隻要碎雲山有的,俱都失了魂一樣,跪伏在地上,朝著山峰高處膜拜。
山巔處,一座氣派非凡的廟宇聳立,紅牆金瓦,異常醒目。
廟裡三間正房,另有東西兩間廂房,正中間的神位上沒有神像,隻供奉了一塊橢圓光滑的大石頭。
香爐裡的青煙縈繞在石頭周圍,顯得它格外神秘。
忽然,一張人臉在石頭上浮現,蒙著一層石皮努力往外掙,四周也有手腳印記從石頭中往外突。
掙紮許久,直到爐中的香燃儘,這石頭上的人形異象才消失。
石頭恢複如初。
“唉!”
一聲悠長的歎息在廟中響起。
伴隨著這聲歎息,這滿山野獸,包括方圓數十裡的動物頓時回魂,一個個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在雜亂的獸潮中,一隻皮毛光滑的鬆鼠站在樹上一動不動,軟萌可愛的外表下,一雙大眼冷冷的注視著下方。
“一群廢物!”
充滿怒氣的聲音從嘴裡傳出,身後的樹乾緩緩浮現出人形五官。
“要過冬了,再不放它們走,就全死了。”大樹語速遲緩,勸慰中自帶一股老人味。
鬆鼠卻不買賬,怒道“死就死了,總還會有其他活物來。”
“人間的皇帝官員不會把百姓逼死,就像山君不想要空蕩蕩的碎雲山。”
“該死的大蟲!該死的狗屁將軍!都是他們不肯臣服,山君才無法凝聚神位!”
鬆鼠的暴躁脾氣與它可愛外表並不搭,大樹卻像是習慣了,伸出枝椏輕拂著它的毛發。
“來。”
威嚴的聲音在兩隻精怪耳邊響起,一樹一鼠連忙應了,一個跳躍,一個延伸樹根。
不多時就到了那座建在陡峭山巔的小廟裡。
“拜見山君!”
兩怪學著人樣,躬身拜伏。
“嗯。”
光滑的石頭上升起一道人影,約莫四十來歲,五官威嚴,一手持杖,一手捋青須。
“早前,有人對我說,人乃萬物靈長,供奉香火信力遠勝飛禽走獸等族,我卻不以為意。
天道至公,豈有厚此薄彼之舉?
再者,人族香火信力駁雜,不如我山中族類純粹,如今親身試了,才知所言非虛。”
山君侃侃而談,大樹心中一清二楚,它哪裡是不知道人間香火的好處,分明是忌憚西河河神,不敢建廟受香火。
這說辭唬不住老樹,卻把小鬆鼠唬得一愣一愣的,立即表忠心道
“山君,若是能把那白毛大蟲捉來,再砸了野將軍的廟,即便不用人族香火,您也能凝聚山神之位,隻要您一聲令下,小的這就去砸廟!”
老樹亦是晃動頭部,表示認同,心裡卻不以為然,這小家夥隻說砸廟,不敢去抓老虎。
你尚且怕它,更何況其他雜魚?
難道讓我上?
山君威嚴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很滿意兩位下屬的態度。
“修行不易,且隨他們去吧,來日我成就山神之位,還用得上他們,另外山下縣城有一大戶姓龐,許願為我建廟,即便衙門不許,他亦建座家廟把我迎進門中,舉族祭拜,等廟建成,你們便在那裡看顧。”
鬆鼠雖憤慨,卻不敢在山君麵前放肆,與老樹一起恭敬應了,退出門外。
龐家。
龐守田正和族裡商量建廟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