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雪夜中隻有黑白兩色。
一艘裝扮華麗,掛著紅燈籠的船隻在河麵上緩慢移動。
似是發現前方有人,船隻隔了老遠就停下來,有個男人喊話“兩位大俠雪夜比武,當真豪傑也,不知可否方便上船吃杯酒暖暖身子,等我們的船過去再比?”
渾厚的男聲在空曠的河麵上回蕩,話裡意思也很簡單,你們打架堵住河道,我過不去,先暫停一下
百丈寬的河麵不算窄,但舒陽和金誌炳的打鬥動靜也不算小,船家擔心被波及也實屬正常。
而且男子聲音雄渾,中氣十足,聽起來也是個練家子,敢出言請打架的人讓路,也頗為合理。
就在舒陽以為正常又合理的情況下,對麵的金誌炳抽身退後,朝著碎雲山方向疾射而去。
跑了?
讓個路不至於吧?
略遲疑後,舒陽瞥了一眼那船,船上藍黑色氣彩翻滾,雜亂不堪,當即心念一動,追著金誌炳的身影不放,卻沒有再出手攻擊。
如水墨畫一般的天地間,兩滴淡墨在濃稠的墨水中跳動,往白紙的那一麵撲去。
船上蹲身埋伏的精怪們眼神一冷,互相看了一眼被發現了!
一隻肥軟的水蛭率先跳入水中,它身後跟了群水族撲通通條船,手持幻音螺的翠翠秀眉緊鎖,伸手揮出一片霧氣。
咬牙狂奔的金誌炳腳下發力,踩過的水麵如擂鼓一般,悶聲不斷。
舒陽輕飄飄緊隨其後,腳尖處波紋蕩漾,無聲無息。
幾十丈的距離在陸地上轉瞬即至,在水上施展全力也慢不了多少,來時花了半分鐘,是因為舒陽擔心金刀門不講五德會偷襲。
眼下金誌炳像見了鬼一樣,舒陽也毫無保留,後發先至,眼看就要躥到金誌炳前麵去。
“舒廟祝拉我一把!”
金誌炳怕自己慢兩步就會被不知名的危險裹挾,儘管還有五息就到岸上,他還是先出口求救。
對方大概會比他早兩息上岸,這兩息之間,也許就是生死攸關之刻。
舒陽聞言心頭一跳他發現了什麼?逃命不夠,還要我拉他一把?
不及多想,腳下重重一踏,水麵被無形之下壓下半尺深,水中如悶雷炸響,一股勁力朝下激射。
得了這股反衝之力,舒陽身體如同一道殘影,瞬間消失在河麵上。
“將軍救命啊!”
無聲的呼喊在心頭響起,舒陽急匆匆沿著陡峭的山崖往上躥,既然是水裡的東西,往山上跑肯定沒錯!
預先求救的金誌炳眼睜睜看著那道暗紅身影消失,心中震驚,拚命催動體內靈氣。
一縷霧氣飄來,近在咫尺的河岸頓時變成了一艘篷船。
金誌炳趕緊停住腳步,慌忙咬破舌尖朝前噴去,精怪幻術以舌尖血可破,這是他斬殺一隻狐妖時發現的。
若不破掉對方幻術,他這輩子都上不了岸。
幻象被血氣一衝,立時支離破碎,又彌漫開來化作水霧,迎風變濃,叫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心中叫苦不迭,金誌炳伸手掏出了一塊木牌大喝“放肆!我是河神信徒,爾等水怪找死嗎!”
剛遊到他腳底準備下手的眾妖一愣,老爺的信徒?
翻滾的霧氣也為之一滯,修士還能拜神?
但這群妖怪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撒謊!
修士從入門開始,學哪家功法,就默認哪家的人,修道歸道家,修佛歸佛祖,絕不可能有信仰外移,否則道祖佛祖還傳經授道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