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遠很忙。
即便有馬博文和雲劉兩家幫著協調各方,也依舊忙的不可開交。
但舒陽交代他的事他一直不敢忘。
那就是——抽時間去修路的災民中噓寒問暖,並且由身邊的人記錄下來,然後張貼到各個暫住點。
這部分筆墨費用是由廟裡出的,不走公賬。
國道工程的賬目分兩份,一份是朝廷和各世家的組合賬目,一份是翠微山的私人賬目,補貼各項民生消耗。
朝廷的公賬負責糧食和其他修路所需的物資,至於銀錢,那是發給官吏的,讓百姓乾活不給錢是慣例。
有飯吃還要什麼自行車?
再說,每修一個階段還在路兩旁建莊劃地,免費給你地,再免幾年賦稅。
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李二怎麼可能這麼大度。
“冷不冷?煤球夠用嗎?”
麵對國道上最大的官老爺,最體恤民生疾苦的左大人,吳三狗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左思遠拉著他走向屬於他的窩棚,往裡麵看了看。
狹小的窩棚裡縮著三個孩子,婦人也顯得十分局促,沒吃完的糊糊在木板磚塊搭成的桌子上胡亂擺放著。
兩小袋糧食,十塊煤球,金黃色的麥秸杆從單薄的被褥底下探出頭,破舊的包袱鼓鼓囊囊,裝著許多整理好的衣物。
這就是吳三狗一家全部的家當了。
“早上就吃這麼點兒,能吃飽嗎?”
左思遠摟起官袍,坐在窩棚邊兒壘的磚凳上,又問起飯食。
吳三狗依舊激動的說不出話,隻是不停的擦眼淚。
還是他妻子大著膽子回話“夠吃的,今天不上工吃的少些,聽老一輩說,以前這種徭役不乾活的時候沒飯吃,現在糧食都是按時按量的發,比以前好多了。”
她的話讓圍在窩棚外的幾個小官吏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還沒完全放下心。
“做多少工分了?知道乾多久能分房子分地嗎?”
左思遠說著話,伸手撈那兩個小袋子,在裡麵掏了掏。
觸手所及,都是乾乾淨淨的糧食,抽出來放在鼻尖聞聞手上的味道,才略微點頭。
提到工分和房子田地,吳三狗終於不再哭了,哽咽著回答道“四百多工分了,房子和地要乾三年,隊長說一千工分能抵一年。”
左思遠看了看窩棚裡的家當,估算一下他們日常所需,感覺差不多,沒有被克扣,便又笑著問起彆的事。
例如衛生情況,洗澡的澡堂子水熱不熱,門票多少工分,醫療情況,藥堂裡的藥是不是都能買的到,等等……
接下來吳三狗的回答流暢了,窩棚外淋雪的小官吏總算安心。
這些事雖小,但輕則罰銀,重則攆回去修路,甚至有可能開刀問斬。
由不得他們不儘心。
左思遠在窩棚裡走訪,舒陽在上麵聽著,感覺執行的很好,遠超他的預期。
煤球爐子這些東西朝廷是不供應的,都是翠微山,不過不白給,需要用工分換,沒有工分可以借支,反正不讓你凍著。
當然,有些手巧的也可以學著自己做,左右沒什麼難度。
基礎民生這方麵翠微山賠本兒乾,李二也沒有太小氣,材料全部都是半價,並且不少便利。
畢竟左思遠代表朝廷,他做的一切好事,都可以算在李二這個皇帝頭上,對他破爛不堪的名聲有極大好處。
“外麵盛傳我是個好神,各種好話不要錢的往上堆,其實我有點後悔當好神。”
舒陽看地麵上一個個凸起的雪包,下麵有無數人在依偎著爐子躲避嚴寒,心裡不是滋味。
他還是太年輕,給這些一無所有的人畫餅,做不到毫無愧疚。
“隻要你站在我身邊,就沒人敢說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