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銅匭函_常安在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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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銅匭函(1 / 1)

父親病逝後,馬大壯將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研習手藝上,他專注木作技藝,機關巧術、木料紋理他都用心去學,用心去做。

可在他十八歲的那年,他忽然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要走的路了,他的木作像是被塵封了似的,失去了靈魂。

“木作都是有靈魂的,它們的靈魂是需要我們這些做木匠的去賦予。”馬大壯看著自己的雙手道:“可是我發現我再也不能給它們靈魂了,它們隻是工具。”

於是,在一次夢中驚醒後,他背起行囊,辭彆了新婚不久的妻子和剛剛出生的孩兒,獨自去遊曆天下,想要找到屬於他的靈魂。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就這麼在外麵拜訪天下名匠、尋找突破之法。

後來,他去了洛陽,這個號稱“神都”的地方,在這裡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改變他一生的人。

“他叫孫正。”馬大壯道:“他是一個雙腿殘疾的木匠,手藝精湛,精明能乾,我遇見他時,他生活落魄,隻能做些小物件維持生活。”

孫正收留了他,那時候,他的身邊有一個學徒,名叫曹德。

曹德是個性格靦腆的小郎君,他家境貧寒、敏感羞澀,被耶娘花了大價錢送到孫正這裡來學手藝,隻是他手腳笨拙,常常引來孫正的責罵。

“要不看在他能乾活兒的份上,我才不想養著他!”孫正怒罵道:“一個小小的九連環雕了兩個月都沒雕好,這點子手藝日後如何見人?還敢說是我孫正的徒弟!”

轉身對馬大壯又是一副笑臉,“二郎啊,你是魯班大師的後人,天資聰穎,才學過人,我這點手藝隻怕都要被你掏光嘍!真想不到我孫正有一天也能和魯班大師後人稱兄道弟,長臉,真長臉呐!”

每次這個時候,馬大壯隻能謙虛地笑著:“孫兄過獎了。”

其實兩人的年歲差的很大,偏偏孫正的手上功夫不錯,馬大壯縱然很不喜他偏頗的樣子,但也隻能隨他去,畢竟那個學手藝的徒弟沒有被師父打罵過。

孫正和馬大壯聊的越來越投機,更是經常一起做木匠活兒,而曹德隻能在兩人做事的時候,默默地學上一兩手。

時間就這樣過了四年,忽然有一天,馬大壯從外麵跑了回來,怒氣衝衝地對孫正吼道:“張家村的百姓為何說那水筒車花了一百兩銀錢?”

“不過是一百兩罷了,有甚好大驚小怪的?”孫正摸著馬大壯給自己做的,可以滑動的椅子道:“你做出來的水筒車好用又剩力,多花些銀錢也是值得的。”

“尋常水車隻要三四十兩,你收一百兩良心能安嗎?”馬大壯怒道:“那個村子要砸鍋賣鐵才換來!”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們逼迫他們買?”孫正不甚在意道:“再說了,你是魯班大師的後人,做出來的筒車能和尋常筒車相比嗎?他們想要好的,就得掏出銀錢,至於怎麼掏,那是他們的事兒。”

“可是他們並不知曉要花這麼多銀錢?先祖當年研發百匠之用,意在造福百姓,我怎能用他的名聲坑害百姓?”馬大壯想到那些百姓看見水筒車運行後,那一張張無半分喜悅而是寫滿了悔恨的臉,怒道:“這種事我做不得,也沒有臉麵去做,你快些將多收的銀錢還回去!”

“哼,你在癡心妄想!”孫正冷聲道:“為了做這個水筒車,我費心費力,拖著殘肢一遍又一遍丈量、鋸木,這是我應得的!”

馬大壯麵露失望,隻覺得眼前的孫正陌生的厲害,他深知孫正偏執的性子,那些銀錢絕無退還的可能,他深吸一口氣道:“罷了,你多收了的銀錢我會替你還回去,隻是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為你做任何東西。”

這些年孫正打著互相學習的名義,哄著他做了不少東西,馬大壯都打聽過了,每一樣都多收了好幾倍的銀錢。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自認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這都是為了我們工匠好!”孫正吼道:“就說這天下誰能看的起我們?我們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地推木、據木、雕琢,可到頭來就拿那麼一點銀錢,還不夠養家糊口的!”

“可是隻要我報上魯班大師的名字,無論我要多少,他們就會乖乖地將銀錢送到我的手裡,尤其是那些達官貴人,我年輕時為他們做事,他們恨不得扒掉我身上的一層皮,可是自從你來了,他們知道你是魯班的後人,即便是你做的再差!再不好!他們都視為珍寶!”

“難道是我的手藝不好嗎?難道我就不配賺些銀錢嗎?”孫正越說越激動,最後歇斯底裡地叫道:“看見我這雙腿沒有?就因為他們不想給我工錢,便將我的腿打斷,還說什麼我是木匠,沒有腿可以自己做一個!”

馬大壯身子微抖,咽下鼻尖和喉嚨裡的酸澀,悵然道:“即便如此,壞的是那些當官的,和百姓無關。”

說完,他不再回頭,轉身離去。

因為惦記著要還那些百姓的銀錢,馬大壯輾轉再三後決定回家,他知道憑自己的本事不知要還到猴年馬月。

“我家裡有些積蓄。”馬大壯道:“留下足夠阿娘和妻子生活的銀錢,又將其他的東西變賣了些出去,總還清了他貪沒的銀錢,從那之後,我便在也沒有見過他。”

聽到這裡,莊青如蹙眉,忍不住問道:“你妻子沒有說甚?”

馬大壯一愣,不解地道:“說甚?她就是個婦道人家,嫁給我的時候才十六歲,甚也不懂,凡事都聽我的。”

莊青如眉頭鎖緊,還是覺得心裡堵的慌,倒也沒有細究下去。

馬大壯繼續道:“此事讓我心灰意冷,我在家裡又待了三年,三年後,我實在沒有忍住,再次離家雲遊。”

這一次,他並沒有在一個地方停留,而是越走越遠,山河海川、異域番邦都他留下的足跡。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再次回到家鄉時,他聽到了關於“魯班後人”的傳聞。

傳聞說洛陽出了個魯班大師的弟子,不但手藝精湛,還深受聖上喜愛,招入宮中為待召,

“我以為是旁人沽名釣譽,後來聽到曹德的名字時,我才知道原來那個畏畏縮縮的小郎君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了。”馬大壯笑容淒涼,“他繼承了孫正和我的手藝,成了’魯班大師的弟子’。”

莊青如問道:“這麼說,你算是他的師父?你成全了他?”

“怎麼可能?”馬大壯斷然否認,“我給他寄了一樣東西,約他去洛陽城外的客棧一敘,我並不介意他學會我的手藝,但是絕不許他用‘魯班弟子’的名義來謀私利。”

可惜他小看了人的野心和欲望,他在客棧裡等了又等,等來的不是曹德,而是一群凶神惡煞的官差。

“我被曹德以“殺人”之罪,一紙匭函告上朝堂,他竟然狀告我殺了孫正!”馬大壯回想起那時的情景,身子忍不住戰栗起來,“那時候,銅匭出世,民間百姓隻要有冤屈便會遞交伸冤匭函,經知匭使審查後,由女帝親自過問,這本該是好事,可是有些人卻借由銅匭之名殘害忠良、汙蔑他人,冤假錯案多不勝數,隻是沒想到我也成了其中一個。”

“在大牢裡,我才知道原來孫正在我離開不久後便死於家中,而曹德則用銅匭之門,汙蔑我殺害了孫正,戕害百姓,謀取高利。”馬大壯語氣悲涼,“在被官差押入大牢後,受儘折磨,隻能認罪。”

“你既沒殺人,為何要認罪?”臨歡不解,“你沒有同知匭使稟明冤情嗎?”

“小娘子,我說你天真你卻不樂意。”馬大壯勉強一笑道:“你以為我如何認罪的?在大牢裡我被折磨的隻剩一口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沾了鹽水的鞭子、燒紅了的烙鐵我都生生受了,可我阻止不了他們拿著我的手按在認罪書上!”

“我不信!”臨歡的臉色漲紅,像是被人戳到了心肺似的疼的難受,“女帝絕不會冤枉好人!”

“女帝不會,可是有人會。”馬大壯像是沒看見臨歡激動的樣子,淡然道:“欺上瞞下之事自古有之,那時候,負責此事的正是禦史中丞周俊,我和曹德一個是名不經傳的民間工匠,一個是聲名遠播的’魯班傳人’,你說他會相信誰?”

陸槐沉下眼道:“此人與丘將軍猶如同氣連根,兩人皆擅酷刑審訊、羅織罪名。“

臨歡生在洛陽,大名鼎鼎的丘將軍和周俊她豈能不知?儘管內心不想承認,但理智告訴她,她必須要正視此事。“你若是還不信,那也簡單。”馬大壯突然掀開胸口的衣襟,又挽起雙臂,露出了裡麵猙獰的疤痕,“瞧見了嗎?這些都是當年刑訊時留下的,我被迫認罪後,昏死了過去,他們以為我死了,便將我丟在了亂葬崗,是一隻食人肉的惡犬在我的大腿上咬了一口,我才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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