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萍在女兒淑娟生病住院期間，心裡頭一直琢磨著一件事兒，翻來覆去地想，最後做了一個決定，她決定不讓榮雨參加高考了。
大女兒淑娟這次生病，那真是把家裡折騰得底朝天。衛萍白天去地裡掙工分，晚上還得操心家裡的其他孩子，整個人就像陀螺一樣連軸轉，沒一刻能停歇。衛萍是白天黑夜地操心，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圓潤的臉蛋都凹了進去，眼睛裡也布滿了血絲。
她越發地明白這個家離不開榮雨，同時她在春節前已發現自己已懷上了老四。這日子本就過得緊巴巴的，要是榮雨去上學，家裡這四個孩子她一個人真的是沒辦法照顧。每想到這兒，衛萍就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衛萍記得有一天晚上，她正坐在炕沿上給孩子們縫補衣服，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吵鬨聲。她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出門外查看情況。原來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又在打架了，吵得整個院子都不得安寧。看著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衛萍不禁皺起眉頭，心想“這家裡沒有個男人怎麼行呢？”
回到屋裡，衛萍繼續埋頭縫補衣物，但心思卻早已飄到了彆處。
衛萍越想越覺得焦慮不安，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未來的生活。她知道讀書對榮雨來說很重要，可以改變他和他們一家的命運，但現實卻讓她不得不做出艱難的選擇。她希望榮雨能夠理解她的苦衷，畢竟家庭的責任和壓力也同樣沉重。
於是在去接孩子出院前，衛萍咬了咬牙，把榮雨的複習資料都給處理了。她心裡也難受，知道榮雨一直盼著能考大學，走出這窮旮旯，但現實擺在眼前，她沒辦法啊。她一邊收拾著那些資料，一邊默默地掉眼淚，心裡不停地對榮雨說著對不起。
這會兒，送走公公婆婆後，她從院子裡走進屋裡，看著在屋裡逗孩子的榮雨，心裡七上八下的，生怕他等下想起找書複習。
榮雨倒是沒察覺到衛萍的心思，還在那和孩子們玩得開心，臉上帶著笑，嘴裡還不停地說著俏皮話，把孩子們逗得咯咯直笑。他一會兒扮個鬼臉，一會兒又講個小故事，孩子們圍著他，笑聲在屋子裡回蕩。
可衛萍心裡卻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站在門口，手緊緊地攥著衣角，眼睛一刻也不敢從榮雨身上離開。
“榮雨，彆鬨了，讓孩子們睡吧。”衛萍忍不住說了一句。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和焦慮。
榮雨應了一聲，動作輕柔地把兩個孩子哄睡，仔細地給他們蓋好被子。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溫柔，輕輕地拍著孩子們的背，嘴裡哼著小曲兒。
衛萍的眼睛一直盯著榮雨，眼神裡滿是緊張和擔憂，就怕他突然想起複習的事兒。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像。
好在榮雨這些天太累了，哄孩子們睡後自己也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就躺在旁邊的床上睡著了。
衛萍看著榮雨睡下，心裡鬆了一口氣，可又覺得對不住榮雨，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她走到院子裡，抬頭看著天，心裡默默地說“榮雨啊，彆怪我心狠，這日子實在是太難了。”
夜晚的風涼涼的，吹在衛萍的臉上，她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她想起和榮雨剛結婚的時候，那時候雖然窮，但日子充滿了希望。可如今，生活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過了幾天，榮雨乾完活兒回家，想著複習一下功課。他在屋子裡翻箱倒櫃，卻怎麼都找不著自己的複習資料。
“衛萍，我的書呢？”榮雨著急地問，聲音裡帶著一絲焦慮。
衛萍低著頭，不敢看榮雨的眼睛，兩隻手不停地絞著衣角，小聲說道“榮雨，我把書都賣了，咱這日子你也知道，我實在是沒辦法，這家裡離不開你啊。”
榮雨一聽，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和失落，嘴唇微微顫抖著“衛萍，你咋能這麼做？那是我的大學夢啊！”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仿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沉默了好久，屋子裡安靜得能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他的眼神從最初的震驚，慢慢變成了無奈和絕望。最後歎了口氣，說道“罷了，這也許就是命。”
從那以後，榮雨就安下心來，和衛萍一起操持著這個家。他每天早出晚歸地乾活兒，不再提起考大學的事兒。雖然心裡偶爾還是會想起那未圓的大學夢，但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日子也還算過得去，他也就慢慢釋然了。
轉眼要出正月了，這天榮雨二姑興衝衝的就報喜了“哥，嫂，恁外甥明亮考上大學了，咱區的師專。”
榮雨爹娘忙道喜，臉上笑開了花，嘴裡不停地說著“這孩子有出息，有出息啊！”
晚上榮雨下工回家聽說這件事後，心裡那股子憋屈勁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他在地裡乾活兒的時候，本來就憋著一股氣，想著自己的夢想就這麼破滅了。現在聽到表弟考上了大學，心裡的不平衡瞬間爆發。
“衛萍，你看看人家明亮，都能考上大學，為啥你就不讓我考？”榮雨紅著眼睛，聲音裡滿是埋怨。
衛萍也急了，哭著說“榮雨，我也不想啊，可這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人咋顧得過來？”
榮雨大聲說道“那我的夢想呢？就這麼被你毀了！”
衛萍哭喊道“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們！”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孩子們被吵醒，嚇得哇哇大哭。
最後榮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雙手抱頭，嗚嗚地哭了起來。他心裡的委屈、無奈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
衛萍看著榮雨這樣，心裡也難受得緊，走過去輕輕抱住榮雨“榮雨，是我對不住你，可咱們日子還得過啊。”
榮雨抬起頭，看著衛萍滿臉的淚水，心裡也軟了下來。他知道衛萍也不容易，這些日子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罷了，以後不再提了，好好過日子。”榮雨抹了一把眼淚說道。
從那以後，雖然兩人心裡都有個疙瘩，但為了這個家，還是咬著牙繼續努力地過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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