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大巴車上,齊東海梳理這個時空中“自己”記憶中關於“趙振邦”這個名字的所有內容。
趙振邦比自己大幾歲。從小就是學霸,是家長們口中“彆人家的孩子”。
但他並不是那種一心隻會讀書的書呆子。
事實上在左鄰右舍的孩子當中他也是最受歡迎的核心人物。
他博聞強記,腦子也靈活,在“玩”這件事上總能搞出新花樣。
無論是他的同齡人,還是小上幾歲的齊東海。都喜歡聚攏在他周圍。
幾年前通過高考,趙振邦考入了交通大學。畢業分配時卻沒有得到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
“我這地方最大的好處就是清閒。”
黃浦江畔一所中學的新教學樓裡。趙振邦帶著齊東海參觀自己的辦公場所。
這是學校翻新時創建的微機室。
教室內整齊的,擺放著幾十台電腦。
這些設備屬於國內組裝的蘋果2規格的兼容機。從技術上來說已經是七十年代水平的落後設備。
但在九十年代初,能擁有這樣計算機教室的學校還是鳳毛麟角。
“每年我就是開學的時候給新生上幾堂微機課。basic語言什麼的。反正他們聽完也就忘了。考試也不考……”
從語氣上聽得出來,趙振邦對現在這份工作毫無熱情。
他是交通大學自動化專業。按道理說就更有用武之地的場合是去一家現代化的工業企業。
可現在國內的工業自動化程度還不高。沒有那麼多對口的崗位可去。
現在能在市中心的重點中學得到一份工作已經是不錯的結果。
趙振邦搬來兩把椅子,和齊東海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話題總是圍著齊東海並不熟悉的那個“童年”兜兜轉轉。
齊東海腦子裡還記得離家時父親說過的話。
“你趙叔打聽好了,有地方在招人去日本打工,隻要重點大學畢業的。計算機或者自動化專業。說是一個月能賺一萬多。可是振邦不樂意去,他想讓你去勸勸,又不好開口說……”
按照自己父親的說法,趙振邦的父親看到齊東海從國外回來風風光光的,也想鼓動自己兒子出國打工。
趙振邦有名校文憑,去日本可不是做“研修生”而是可以直接拿到工作簽證。
不過齊東海對這種工作心裡有數。十有八九是派遣製的it外包企業。收入並不穩定,還要被層層盤剝好幾道。
九十年代初期這行業剛剛起步。這些中介公司甚至還有條件挑肥揀瘦。非名校畢業生不要。
畢竟現在兩國間收入差距非常巨大。
趙振邦在學校的工資隻有幾百塊。唯一的好處是有編製的鐵飯碗。
但在九十年代這個變革的年代,體製內的工作吸引力遠不如一個月上萬人民幣到海外打工。
他父親希望兒子出國的心理完全能理解。
但對於齊東海來說,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勸趙振邦去日本上班。
他不想乾涉彆人的人生。更何況日本已經步入失去的三十年。而這三十年間國內可是高速發展。
趙振邦在這個千萬人口的大都市已經有了一席之地,將來能夠充分享受發展紅利的話,未來也是一片光明。
不過答應了長輩的事,還是要走個過場。
“這是我從日本給你帶的。”
齊東海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一支電子表。不過這不是一隻普通的手表,是卡西歐推出的datebank電子記事本手表。
這款八十年代中期推出的產品體現了日本高速發展時期瘋狂的一麵。
這款手表上集成了各種有用的或者沒用的功能。從電話號碼簿到膠片相機曝光參數指南。
表盤碩大,帶有一個很多按鍵的鍵盤。戴在手上格外顯眼。仿佛的科幻遊戲《輻射》裡的嗶嗶小子一般。
《輻射》遊戲在一九九三年當然還不存在。所以和這個年代的人談起嗶嗶小子也不會引起共鳴。
這款手表如果戴在普通人手上看起來多少有些奇怪。
但齊東海覺得它與趙振邦的氣質格外相稱。
“這玩意不便宜吧…”
趙振邦接過手表,愛不釋手的樣子。
一塊datebank最便宜的款式也要幾百人民幣,上千的款式也不少。
若是以此時國內收入衡量,相當於是大城市有體麵工作人群一兩個月的工資。
“我淘的二手貨,不值錢。”
這塊手表確實是二手貨。不過他的第一任主人就是齊東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