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恭請陛下聖安。”
李景璉抬起頭,乾清殿下的朱紅色大門被緩緩打開,一縷夕陽的火焰燒進殿內,趙臻姝就這樣踩著霞光而來。
“姝兒,晉皇叔……晉皇叔和齊太皇貴太妃病逝了。”
趙臻姝微微一愣,神色先是呆滯,隨後一閃而過幾分安心。
“陛下,劉太醫回京時候,晉王病情已經得到控製,雖不能言語,可總有清醒時候,怎麼會突然病逝呢?”趙臻姝說著說著,走到李景璉身邊。
豆大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滴打在李景璉的手背之上。
李景璉的手指摩挲著奏章,眼眶模糊,哽咽道“我多希望是謊報,可這是大哥親手寫的奏章,怎麼會有錯。”
聽著李景璉的語氣,趙臻姝順勢轉變自己的稱呼。
“夫君,我明白我明白。”趙臻姝的手指貼上李景璉的腦袋,輕輕地把人靠在自己的懷中,“夫君,想哭就哭吧,晉皇叔泉下有知,會理解你的苦衷。”
親王薨逝,皇帝自然不能去憑吊。
“我在晉王府長大,和晉皇叔感情甚篤,他病了,我都未能去看一眼。”李景璉哭訴道“如今他人沒了,我更不能以人子的身份去送他最後一程,姝兒,我好難受。”
李景璉把頭埋在趙臻姝的懷中,如同迷失的孩童,努力尋找一片安心之所。
趙臻姝輕輕拍打著李景璉的肩膀,安慰道“夫君,你雖不是晉皇叔之子,可是晉皇叔一手撫養長大的,若是心裡難受,便喊一聲父親吧。”
他的雙眼如深邃的夜空,閃爍著晶瑩的淚光。烏黑的瞳孔裡映出了無儘的憂愁與哀傷,仿佛連那星辰般的眸子也沉溺在這無邊的淚海之中,滴淚水沿著他俊朗的臉龐緩緩滑落,打濕了趙臻姝的胸襟。
“父親,兒子不孝……”李景璉哭的不顧形象,他的嘴角微微顫抖,努力抑製著情感的泛濫。
李景璉的哭泣是無聲的,即便再難受,身為帝王都不能夠發出聲音。
這昏暗的乾清宮,如同一個吃人的枷鎖,把他牢牢困在裡麵,這是屬於一個帝王的脆弱、獨孤、無助,即便心中有著千言萬語,卻無法訴說。
趙臻姝感受著懷中的溫熱,歎息之餘內心更加複雜。
李景璉對晉王之情越濃重,他日得知他本就是晉王之子後,便會越怒。
甚至趙臻姝已經生出幾分後悔,當年若是沒有捏造李景璉的身世,恐怕她如今便不會如此緊張。
但是當時的情況,又怎麼會給人後路呢?
太後咄咄逼人,勢要李景璉退位。若是不是她聯合晉王等人捏造李景璉的身世,恐怕如今李景璉已經被逼退位。她本人及背後姻親都會遭受新帝致命的打擊。如同李景璉針對廢太子那般,沒有活路。
這個代價太大了。
趙臻姝第一次感受到,深宮之中一點由不得人,即便她是皇後,恐怕同樣無法置身事外。
即便有一萬種理由,可從一開始她就是錯的!
晉王的死觸動了李景璉的內心。
翌日便下旨,將晉王風光大葬。
派遣禮部官員前去代替皇帝憑吊,李景璉輟朝三日,以表晉王撫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