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璉繼續道“洛陽有一老母已年逾七十,其後代皆為男子,唯小兒子求了菩薩,天命之年才得了一女,及至當今,待字閨中。”
“因容貌出眾,在當地名聲大噪,福王世孫聞之,便叫人捆來,強取民女。”
“那女子哪裡受得了這委屈,激烈反抗之下,惹怒了福王世子,被殺了。”
“那農戶一家上福王府討要個說法,誰知福王世子不但不理會,反倒把人家男丁都打死了。”
“有人看不過去,提前溜回去給那七十老母報信。那老母便拿著路引,一路走到京城,敲了登聞鼓。”
從洛陽到京城路途遙遠,一路走來,可見是用了多大的心血。
趙臻姝按下心中的憤怒,心裡為這老母鬆了一口氣,好在來京城了,沒被福王府攔下,否則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其實不是福王府不知道,而是壓根沒想過區區一個賤民,居然敢來京城告禦狀,隻想著是要逃開福王府。
趙臻姝忍不住開口道“陛下,那婦人已經古稀之年,如何受得了釘床之刑。”
如老婦這般以民告官,是要爬釘床的。
“朕自然知道,便免除了刑罰,隻是那老婦剛烈,非要爬過去。”不僅如此,那老婦還割下來自己孫女的頭顱,放在了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袞袞諸公,看了無不驚心動魄。
李景璉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本來七十古稀乃是福相,證明了鹹嘉一朝治理有方,百姓安居樂業,才能讓老人一直都長久地存活,可如今卻……
而且這事勢必會被記錄到史書之中,叫他如何有顏麵麵對列祖列宗。
“朕已經吩咐人火速押解福王世孫入京了。”李景璉冷眉道。
“陛下可想好了如何處罰?”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趙臻姝的心又安定幾分,看陛下此言,怕是要重罰。
“隻是……”李景璉不甘心道“朝臣們卻不大願意。一來是福王世孫乃是皇親貴胄,身份貴重,死的不過是幾個庶民罷了,何至於就重懲?二來是福王已經上了奏章,願以洛陽賦稅之三成,換世孫從輕發落。”
三成!
那可是好大一筆銀子!
怪不得李景璉猶豫呢。
隻是趙臻姝道“陛下,福王世孫犯下大錯,乃是必定要重懲的。”她頓了頓,繼續道“所謂子不教父之過,世孫之錯在世子,世子之錯在福王。”
“既然是福王之錯,若陛下以三成之賦稅饒恕世孫,那又該以幾成賦稅饒恕福王呢?”
趙臻姝自信一笑,“臣妾以為,福王教子無方,乃是一罪,事發之後,不但不及時彌補悔過,反而為世孫求情,眼中已全無我大明律法,此乃二罪。”
“集此二罪,若不重罰,何以震懾百官?”
李景璉被說地愣在原地,這麼一聽好像很嚴重啊。
可是那可是三成賦稅,很多錢的。
“皇後以為該如何行事?”
“臣妾以為,當即刻押解福王全家至京城,至於封地可暫且保留。”趙臻姝沒提賦稅,錢的事情,就留給李景璉做主。
李景璉被趙臻姝的話嚇了一跳,訕訕道“這是不是過重了?”
趙臻姝握住李景璉的手,認真道“臣妾知道陛下心懷天下萬民,更有心做一代明君,既然如此又何懼朝堂諸位大臣?日後史書工筆,隻會記錄陛下乃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帝王啊。”
說得對!
皇後說得對!
李景璉心頭一陣火熱,誰不想留名青史啊。但凡有點責任心的皇帝,誰不是想著天下萬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