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姝微微頷首,輕聲說道“此事若論起來,倒也算是我的因果所致。”
想那淮水,可不正是因為替趙臻姝說了幾句好話,便遭逢了昔日楊才人的毒手,香消玉殞嗎?
“陛下既已降下聖旨,罷了,走吧,本宮理應前往送她一程。”言罷,趙臻姝的眼眸之中悄然劃過幾縷悵然之色,她與楊貴嬪之間,尚有一段尚未了結的牽扯該說清楚的。
此時的永和宮自然不見楊貴嬪的身影,如今的她早已身處冷宮之中。
殘陽如血,餘暉傾灑在冷宮那殘破不堪的牆壁之上,仿若給這淒清之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薄紗。曾經瑰麗紅豔的宮牆,此刻早早地沾染了歲月的塵埃,變得斑駁而陳舊。
欄杆殘斷之處,雜草肆意生長,仿佛是這片荒涼之地的主宰。牆角處,幾朵凋零的花兒零落地散著花瓣,宛如美人遲暮,徒留一番顧影自憐的淒涼景象。
再看那楊貴嬪,往昔的高貴風姿已然消逝無蹤。她的發髻鬆散淩亂,如同風中飄絮般毫無章法;身上僅穿著她先前入宮時所備的華服,但在這冷宮之中,即便再好的衣裳又能如何經得起這般折磨與摧殘?短短數日時光,她的生活便已是天翻地覆、判若雲泥。
隨著一陣“吱呀”聲響起,冷宮那扇破舊的大門緩緩打開。內侍們畢恭畢敬地將趙臻姝迎進了門內。
冷宮本就破敗不堪,即便事先已有人草草收拾一番,但終究無法改變其衰敗的景象。
趙臻姝輕抬玉足,緩緩跨過那搖搖欲墜的門檻。目光流轉之間,落在了不遠處的楊貴嬪身上,輕聲說道“數日未見,楊貴嬪可安好?”
楊貴嬪聞言,身軀微微一顫,滿臉驚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落魄至此,竟然還有人願意前來探望!短暫的失神過後,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她不顧一切地連滾帶爬,跪倒在了趙臻姝麵前,伸出顫抖的雙手,妄圖抓住趙臻姝華麗的裙擺。
“冤枉啊,皇後娘娘,臣妾冤枉啊。”
然而她尚未靠近,便被眼疾手快的晴虹等人攔下。
趙臻姝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狼狽不堪的楊貴嬪,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冷冽之意,朱唇輕啟“既然你口口聲聲喊冤,那麼究竟是誰指使你犯下此等罪行?那害人的藥粉子又是從何而來?”
“皇後娘娘,臣妾說,臣妾真的不想死,隻求皇後娘娘保臣妾一命啊。”楊貴嬪如同溺水之人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神色慌亂到極致,聲音顫抖著喊道,“是太後,一切都是太後逼迫臣妾的呀!她拿三公主來威脅臣妾,如果臣妾膽敢違抗她的旨意,這輩子就彆想再見到三公主一麵了!”
說到此處,楊貴嬪已是涕淚橫流。
“皇後娘娘,您同樣身為母親,肯定能夠理解臣妾這種身不由己的苦衷啊!太後非要臣妾去謀害麗修儀,臣妾又怎敢不從呢?臣妾不過是奉旨行事而已。”楊貴嬪一邊抽泣著,一邊繼續哭訴著自己的無奈與委屈。
趙臻姝麵色依舊平靜如水,淡淡地開口問道“那你究竟是怎樣給毓錦下毒的?據本宮所知,麗貴嬪對毓錦視若珍寶,平日裡旁人根本就近不了毓錦的身。”
聽到皇後的問話,楊貴嬪稍稍止住哭泣,定神後回答道“臣妾本不願陷害麗修儀,隻是太後娘娘時不時便來提點臣妾,臣妾萬般無奈,隻記著惠貴人和麗貴嬪關係向來要好,恰巧臣妾當年也曾與惠貴人有些許交情,於是臣妾便尋上了惠貴人。”
“惠貴人和麗貴嬪關係親厚,平日裡常常能夠自由地進出景仁宮。這樣一來二往的,惠貴人也就有了機會瞧見三公主。”楊貴嬪一邊說著,一邊氣得咬牙切齒,臉色都變得有些猙獰起來,“然而,讓臣妾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是,這個惠貴人的心腸竟如此歹毒!”
說到這裡,楊貴嬪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臣妾尋她時候,她隻說這藥粉子會讓人起疹子,過段時間就會自動消退,臣妾真的不知道這小小的藥粉子竟然與太後娘娘當年所患的時疫有關係啊!如果臣妾早知道這是會引發時疫的東西,就算借給臣妾一萬個膽子,臣妾也絕對不敢給三公主使用的呀!”
“臣妾想著這也無傷大雅,等三公主被臣妾接回永和宮,在看病就好,於是便同意了。惠貴人就將藥粉藏在了自己的護甲裡麵。等到她前去探望三公主的時候,趁著沒人注意,就把這些藥粉子灑在了三公主的衣物之上,臣妾這才向皇後娘娘告發此事。”
此時的楊貴嬪已經泣不成聲,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流淌下來,但她依然沒有停下傾訴的話語,
“至於臣妾送給三公主的那些衣物上麵為什麼會沾染上藥粉,臣妾對此也是一無所知啊!至於臣妾寢宮之中發現的那個藥粉匣子,更是有人存心陷害臣妾啊。”
楊貴嬪說完這番話後,整個人都癱倒在地,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楊貴嬪的話語或許可信,可若說她的那份慈母心腸,趙臻姝是不願相信的。
“這般說來,這藥粉子竟是惠貴人給你的?太後想必還不知情吧?你可有給過其他人?”趙臻姝目光銳利地盯著眼前之人問道。
楊貴嬪身形微顫,怯生生地道“回皇後娘娘,太後確實對此事一無所知。臣妾當時隻是跟太後提及這藥粉能使人起疹子,太後聽聞後便向臣妾索要了一些。除此外,臣妾再未將其給予他人。若是還有人得到此藥粉,定然是惠貴人所給。臣妾想著,惠貴人也曾經出入臣妾寢宮,那藥粉匣定是她放進來的。”
趙臻姝突然話鋒一轉,沉聲道“楊貴嬪,你可還記得淮水?”
楊貴嬪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怔,滿臉疑惑之色,皇後怎麼會好端端地提起此人?
她猶豫片刻,帶著哭腔緩緩說道“臣妾自然記得,那個下賤的婢女竟敢與人私通苟合,後來不巧被貴妃撞個正著,這才丟了性命。不知娘娘此時提起她又是為何”
楊貴嬪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近不可聞,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楊貴嬪啊楊貴嬪,你就不曾想過你身邊兩個槐水是什麼關係?”趙臻姝淡淡道“這二人,本是親生的姐妹,當年她們家裡困難,一同被賣進了宮,一直以來都相依為命。”
一為淮、一為槐——一陰一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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