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淙之對上一拜“陛下容秉,年前,臣與夫人在靖州迎接公主與世子,但公主每日稱病不出,臣的夫人與公主自小相識,便覺得奇怪,時間一久便發現了端倪。但此事事關重大,一旦宣揚出去,不光定王府上下難以保全,若被突厥知曉,定然生變。於是臣與夫人私下探尋,終於找回了公主,早已送還,如今已在靖州待嫁了。”蕭淙之挺起腰杆,質問定王“臣本無意生事,定王殿下卻恩將仇報,連手外族行凶,實在叫臣心寒!”
皇帝的目光也看過來“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定王已然慌了神“這…你……你分明……”
祁王當即上前一步,問道“既然公主已在靖州待嫁,你有何證據證明她逃婚!蕭淙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件事不僅僅關係到公主的聲譽,更事關整個皇室榮辱!”
“臣當然知道其中利害,這才一直隱忍,隻當做沒有這回事。若不是定王行凶,這件事,臣一個字都不會向外透露。祁王殿下如今想要證據,有些話真的要臣說出來嗎?”
“彆說了!”定王大喊一聲,跪倒伏拜在地,“皇兄,是我糊塗。嘉柔被我寵壞了,可我也是為了皇家的聲譽啊。我想著,既然她已經迷途知返,平安回到靖州待嫁,那知道這件事的人處理乾淨了,就再也沒有人會以此來做文章了。皇兄明鑒呐。”
皇帝大手一揮,掃落了眼前所有奏折,仍然不解氣,抓起硯台便朝台下的定王砸去!
定王見他盛怒,又想起了辯解“都是蕭淙之,他扣押了嘉柔,不讓我找到,又逼我拿揚州的碼頭交換,都是他算計了臣弟呀!”
元穆駁斥道“若不是蕭大人及時發現,秘密送回,彌補過錯,如今還不知公主要惹出什麼風言風語!至於揚州的碼頭,陛下明鑒,大可以派人去查,揚州水患頻發,我妹妹挺身而出,求助了雲麾將軍薑洹,聯手掃清水患,這才得來。定王殿下,說被蕭大人算計了,難道公主逃婚也受蕭大人指使不成?殿下教女無方,辱沒天家威嚴,又勾結外敵,刺殺朝廷命官,如今東窗事發仍要牽連旁人!蕭家滿門忠烈,我國公府上下,也自問行得端坐的正,若要害你定王,當初找到嘉柔公主,直接告到禦前,安留你到今日?!”
定王眼見說不過他們,便朝著皇帝重重磕頭“皇兄,是臣弟糊塗,皇兄看在我是為了皇家的名聲,並無其他壞心,饒過臣弟吧!”
說話間祁王也跪到定王身邊“六叔,你真是糊塗啊。”
定王對著祁王大喊道“那我能怎麼辦?我隻有嘉柔一個女兒,可為了江山社稷,我再舍不得也忍痛將她送去和親,我也不想出這樣的事兒啊,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身為嘉柔的父親,又是皇親,怎能看小人作祟,而無動於衷呢!”
“父皇!”祁王當即順著定王的話替他求情,“皇叔也是一心為國,這才做了糊塗事,您看在他年邁,又無子嗣的份兒上,饒他這一次吧!”
說著,又對蕭淙之道“如今蕭大人與夫人平安歸來,皇叔雖做錯了,卻也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且蕭大人方才也說了,秘密送回公主,也是不希望破壞兩國和親,既然如此,若在此時重罰了皇叔,豈不是事與願違,得不償失?”
定王與皇帝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他在當年的眾皇子中年歲最小,隻比祁王大不了多少,他生母早亡,自小寄養在東宮,是皇帝一手養大的,多少顧念著情分。事到如今,縱然不考慮定王,也不得不考慮皇家的名聲。
皇帝同意蕭淙之公然鬨到殿上,原本是想著,和親一事引發諸多事端,又剛送了幾百萬兩,風評太差,可借著此事殺幾個突厥刺客挽回一二,卻沒想到鬨出嘉柔逃婚一事!
皇帝心中惱怒,盯著蕭淙之,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惹出的禍事,你自己解決!
事態一度僵持,元穆卻適時站出來“蕭大人,元穆鬥膽勸一句,祁王殿下說的沒錯,你與夫人雖遇刺,但終歸二人都平安。我雖然心疼妹妹,聽聞此事心中也是氣憤難當,但也必須為國家考慮,和親勢在必行,定王殿下與公主固然有錯當罰,但也不能在此時罰。”
祁王看不透元穆,但此時也隻能附和“是啊,伯卿一行已抵達靖州,即將出關,若此時發難,傳到突厥耳朵裡,對他不利,咱們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此時朝野都看蕭淙之的態度,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咬死不放時,蕭淙之卻輕輕一笑“陛下,臣捉到吳光後人便由秦大人代為看管,咬出定王,也在臣意料之外。臣無意挑起事端,故而請求陛下,既然定王殿下已經認罪,求陛下輕饒他,此事願在場諸君,隻當沒聽過沒見過!”
蕭淙之話至此處,奕王適時出場,帶領群臣向皇帝叩首請求“求父皇,輕饒定王,我等以性命起誓,今日之事,絕不會透露半句!”
“求陛下,輕饒定王,我等起誓,絕不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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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呼求,皇帝順著台階便發落了定王“定王李铖,教女不善,行事糊塗,險些鑄成大錯,朕罰你禁足定王府,待公主出嫁後,再聽發落!”
“多謝皇兄饒命!多謝皇兄。”定王連連叩拜。
眾人皆以為告一段落,連祁王都鬆了一口氣。但此時,元穆卻又進言“陛下,臣還有一事。”
皇帝見他方才解圍,才保下定王,此時看他也順眼了一些“你說。”
“啟稟陛下,定王殿下的過錯可以暫且不追究,但有一事,卻不得不重視。”說著他走到吳光身邊,拾起一柄彎刀,“陛下,臣懷疑,有人通敵,不僅運送私錢給突厥購買糧食馬匹,更替他們打造武器。蕭大人,你可還記得,初次見麵時,我問過你,如今的突厥財力如何?”
蕭淙之回秉“回陛下,兩年前,臣確實在與突厥作戰中,截獲過他們的運輸隊伍,其中滿是錢幣和刀兵。當時臣便覺得奇怪,這幾年突厥更加兵強馬壯,難道是有人一直在偷偷資助?”
祁王老眼一閉,心道,這兩個小兔崽子,怎麼突然就放過了定王,原來還在這兒擺了一道!
定王連忙解釋“皇兄,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這回月姬公主來京,因著和親的關係,才與她聯係,她痛恨蕭大人,承諾說若我與她連手,便讓他兄長阿蒙多善待嘉柔,我這才鬼迷了心竅,其他確實毫不知情啊。”
吳光也道“是啊,我是臨時奉命,更不知道了。”
元穆將刀又丟下“定王殿下先彆急,這些刀兵是公主自突厥帶來的,自然不是你一兩日就能鑄就。陛下,臣此前奉命追查私錢一案,雖已結案,但始終覺得疑點頗多。如今見到這些兵器,加上蕭大人的話,印證了臣心中的疑惑,請陛下下旨,準許臣重審私錢一案!”
奕王秉奏“父皇,兒臣以為,鎮國公說的有道理,家事可以先放一放,但事關社稷,錢貨刀兵的問題乃是國家根基,決不能容許蠹蟲滋生,哪怕此事是我們想錯了,兒臣以為,重審一遍也更為保險!”
皇帝被定王氣的不輕,長長歎了一口氣,怒瞪著他罵道“你最好真不知情!”
定王伏在地上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皇帝又道“元穆,朕準你奏!徹查此案,相關人等,如有不配合調查的,朕給你先斬後奏之權!”
皇帝說著眼神落到吳光身上,蕭淙之立即替他求情“陛下,既然定王殿下從輕發落,吳將軍隻是臨時受命協從,他與我父親相交一場,請陛下饒了他吧。”
既然此事要按下,本就不好大懲,又有蕭淙之這個受害人求情,那再好不過“吳光,你拿著朕的俸祿,卻替定王辦事,你既然對他如此忠心,朕這就革了你四品宣威將軍之職,定王要閉門禁足,你就去給他當看門狗吧!”
吳光叩首“多謝陛下饒命。”
此事終於告一段落,退朝時,元穆與蕭淙之見人將定王與吳光帶了下去。眾人散去,祁王看向二人,走到近前對蕭淙之說“蕭大人今日真是讓本王開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