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元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卻還是不放心,拿起了枕下的匕首,輕輕走了出去。
此時芳曦閣的燈已經熄了一半,宮女和太監大都睡下了,唯有荔雲在門外守夜。元綺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二人便探了過去。
長廊儘頭隻點了幾支蠟燭,燈火葳蕤,夜風拂過,竹影跳動,映出一個身影,一身玄色袍子立在長廊儘頭。
隻一眼,那身影便與當年靖州刺史府中玄甲歸來,立在雪夜小書房外的身影重疊,是蕭淙之!
她不假思索,提起裙擺便向他奔去。那人站定在那裡,隻等著她去,張開雙臂,結結實實由她撞了個滿懷。燭影搖曳,他卻紋絲不動。
荔雲當即去守著,不讓人發現。
元綺拉過蕭淙之二話沒說便進了屋,反手關上,驚魂未定之餘,身後卻傳來他帶著笑意的調侃“郡主想要金屋藏嬌?”
她抵著門轉身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偷摸進來的。”
她低聲怪他“若是被禦林軍發現了,可是潛入皇宮有行刺之嫌!”
他卻道“那你還在門口說話?”
她微嗔瞪他,又小跑著去將窗戶關上,對外頭喊了一聲“荔雲,我要睡了,彆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她再折回來,身後一隻大手已經將她撈起橫抱,那張眉目挺闊又深邃的麵容出現在眼前。
蕭淙之抱著他朝裡走,她摟著他的脖子低聲問“你到底來做什麼的?”
他將人放在床上,眼中含情脈脈,同樣低語“來看看你。”
元綺立即將大床四周的帷幔全都放下來,二人便借著極幽暗的火光,在床上說著話。
“聽說今日太後與皇後都罰你站了兩個時辰?”
元綺綻了一個笑容,嘴角上揚露出皓齒,眉眼彎如而峨眉月。儘管床底之間光線昏暗,他卻全都看在眼裡了。
“太後與皇後不見我才好呢,你忘了,當年我可是開罪了太後的,如今我哥哥親手將國丈流放,這二位不拿我出氣就不錯了。”說的是當年她為了同蕭淙之離京,曾假意答應太後做安插在蕭淙之身邊的耳目,但最後卻銷聲匿跡了,如今再回來,太後隻是罰站不見她,沒有問罪,就該透著樂了。
蕭淙之卻道“無妨,反正如今也已成水火了。”
“也對,不過太後與皇後沒有見到,倒是先遇上了長孫家的小姐。”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問“你教訓她了?”
“你知道?”這麼問便是早就將她在宮中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他也不否認“長孫馥深得太後喜歡,從沒有臉色這麼難看地離開過,我便知道定是碰了釘子了。縱觀整個皇宮之內,有這份膽色的,自然是我的朝暉郡主。”
竟吹捧起自己來,元綺微微揚起下巴,柔聲說道“比不了武定侯,竟敢深夜私闖郡主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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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淙之立即靠近,捉住她的手,將人拉到近前,鼻息掃過她臉頰極富情欲“我說了,朝暉郡主,是我的。”
元綺輕輕推開他,呢喃著“這還在宮中呢。何況我還有許多話要問你。”
他放開她,靠著她的團枕,躺在床上,雙手抱胸,呼吸間全是她的氣息,寵溺道“你問。”
她俯身到他枕邊“子湛如何了?”這是她最掛心的。
“如流安排得很妥當,長穆帶著妻兒來過,你嫂嫂待他不錯,兩個小子已經玩到一塊兒了。”
雖已經聽洛昀留過話,可蕭淙之說出來,她更放心。
二人此刻枕席之間暖語不斷,倒真像尋常時候的夫妻夜話。
元綺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他從來沒有和我分開過,我擔心他……”
“子湛很懂事,過段時間尋個機會,我就帶他來見你。”
“昨日我已向陛下投誠,希望他能不計前嫌,放我們一馬。”
蕭淙之卻道“你不必擔心,這是遲早的事。”
元綺眯起眼,仿佛嗅到陰謀的氣息,問他“你又在籌劃什麼?”
蕭淙之認真看過來,翻身摟住她,二人四目相對,元綺道“如今再有什麼瞞我,那我可就……”
“可就什麼?”
她雙頰微紅,微怒的眸子晶亮如星星,雙唇開合,欲說什麼,到了嘴邊改了主意“我不想和從前一般,隻能等著你回來。”
他深看她,眼中神色複雜,良久從嘴裡突出簡短的一句話“朝若,陛下或許會調我去西南。”
她頗為震驚,而後更多的是擔憂“為什麼?”
蕭淙之從腰間取出一張小字條,遞給元綺,元綺立時坐起身翻看,閱過後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複雜表情,問道“怎麼會是他?”
蕭淙之取回她手中的字條,重新藏於腰間“北方戰火不斷,你就沒想過,為何調長孫家去守西南後,大小衝突不斷,卻從未真正開戰嗎?”
“從前舉國上下的注意力都被淪陷的三州十六郡而吸引,我也並不清楚,就連父親和哥哥,也鮮少提起。怎麼了?西南穩定,難道不是好事嗎?”
蕭淙之眼神鋒利,仿佛已經穿過床幃看到了西南的戰場“那也要看如何穩定下來的。如今北方胡人已經全部臣服,陛下養精蓄銳三年,早就動了出兵攻打西南蠻夷的心思。但如今長孫家盤據西南,他未必調得動兵。何況,經我調查,這麼多年,長孫家,一直在賄賂敵軍,以求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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