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綺又在帳中被困了兩日,安靜真的守諾每日來同她說軍事進展。
月姬讓人連夜攻打沃河集市,打了整整一夜,終於拿了下來。
守軍其實隻有一萬人不到,因為裡麵九成是外族生意人,打到後麵,守軍直接棄城逃了。
安靜也將這消息如實說了,說話間,元綺觀察她的臉色,似乎對於人數的出入並不在意。
“不足一萬,你就沒有想問我的?”
安靜笑了笑“不必問,小家主想要試我,無可非議。”
李瑜觀望了一日,才決定動身過去。
在這期間,元綺始終有些擔心,若是安靜沒有將消息告訴萬凜怎麼辦?
她想著不能全信安靜,思來想去,既然消息是借著奶茶送進來的,那就隻能在奶茶上再做文章。
她寫了小紙條,藏在那小竹節中,等到早上那駝背的老翁再來送奶茶,她這頭飲一口,不等那老翁走遠,找了個理由便鬨了一通,非說那奶茶壞了味道,要他今日什麼都不準做,一門心思煮,煮到她滿意為止。
這點小要求李瑜忙著戰事,讓安靜過去細細查了一遍,沒有異樣,便縱了元綺。
元綺終於有機會離開營帳,去柴房盯著那老翁煮奶茶。
這期間她一直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一時也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才是自己人。午飯時間,她終於找了個安靜不在的機會,將消息塞進了柴火堆的最底下。
既然那人第一天就能找到自己,那今日她鬨這麼大動靜,一定會知道她來過柴房,細細查一遍就能發現端倪。
若是沒發現,過了今晚就開拔,即便發現她也已經走了。
她剛趁安靜離開放好了消息,那煮奶茶的老翁忽然開了口,用一個年輕的聲音說著漢語“郡主有何吩咐?”
她驚的猛然轉身,來不及驚訝,將事情言簡意賅地告訴他。
那老翁見安靜還沒回來,又用漢語保證“郡主放心,一定辦到。”
眼看著事情交代清楚,元綺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會說突厥話,我怎麼也沒想到。”
那人卻嘲弄一笑“當年跟秦老大過來,沒上戰場,安排學了外語。”
元綺麵露尷尬之色,想起當年秦又天帶著禦林軍過來與蕭淙之爭權,蕭淙之將他的手下給韓衝調教,韓衝全給安排去學了外語!
“原來…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巧了。”
沒等這一夜過去,李瑜連夜帶著大部隊遷移。
第二天傍晚,大軍終於入駐沃河上遊。
元綺被李瑜安排在草原上等候,子時被接入集市之中。
裡麵一片蕭索,與幾天前的繁榮天差地彆,所有的攤位都受到戰火波及,而觀樓上,即便是子時,也密密麻麻,站滿了哨位。
李瑜親自來接她,揭簾上馬車,與她同坐,她強忍著沒挪開。
他雖然奔波一夜,卻難掩春風得意“朝若,你看,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元綺透過飄動的簾子,斷斷續續窺見外頭“前後不過五六日,又回到這裡,伯卿哥哥何須大費周章地帶我走。”
李瑜卻牽過她的手,攥在手心“那可不一樣。”
“有何不同?一樣可以拿我作人質。”
他卻含情脈脈“彆這麼說,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說話間,他的語氣熱起來,被他捉住的手拉到了他唇邊,熱氣一下一下打在她手背上。
她立即往回撤,李瑜卻不肯撒手,將薄唇印在她手背上,閉眼深深一吻。
元綺根本不給他沉迷的時間,聲音強忍著嫌惡,問道“難道伯卿哥哥的承諾,都不作數?”
李瑜收回這個吻,眼中帶著幾絲欲念,欣賞著她的臉,笑著說“自然作數,我說了,要等到黃袍加身那一日,才會碰你。但此刻第一步我已經做到了,也該來取些獎勵。”
他眼神在她的玉臂上纏繞,再次靠近,吻在她手臂上,這一回是淺淺遊移,到深深地舔舐。
元綺彆過頭去,一直到長街儘頭,手臂上惡心的觸感才消失,李瑜低啞難耐的聲音傳來“朝若,試著接受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
她卻頭也不回,隻眼眸流轉,餘光一瞥,幽聲冷然回了一句“你當我是什麼?跟著你私奔的聾啞婢女嗎?”
李瑜怔了一瞬,隨後低低地笑著“你在意安靜?你明知她和你沒法比,她隻是你的替身……”
“但她卻實實在在陪你流亡了這麼多年!”
“……”
元綺用力撤回手,大袖揚起,甩了他一臉。但她並不在意,下車就走。
安靜在馬車前方等她,夜裡兩人住進了她原來的屋子。憑欄望去,能見到集市外圍密密麻麻的軍營帳篷。
她仍然沒睡,問安靜“月姬來了嗎?”
“來了,世子怕她對您不利,特意隔開了。她蠢蠢欲動多日,恐怕也正在找我們。”
元綺沒有回話,看著更遠處漆黑的天際線,快亮了!
她又在房裡待了幾日,天陰得不像樣子。李瑜不讓她出門,更不讓她和除了安靜以外的人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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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靜依舊每日給她說李瑜和月姬的情況——月姬又同李瑜吵了幾次,還是為了元綺,兩人在如何用好人質上有很大的分歧。
此外,最近並沒有在附近發現中原軍隊的蹤跡,算著日子,馬上會有一場大雪,若是下了雪,那仗就很難再打起來,所以李瑜想要在此之前,往南再進一步,起碼打回三州十六郡的位置,這樣即便入冬,還能繼續打到春天。
元綺現在已經不懷疑安靜所說的話,起碼李瑜想打仗拖延是真的,否則他沒必要選擇大冬天的動兵,更沒必要第一時間就占了沃河,那是因為沃河集市的物資極其豐富。
由此可見,長孫家確實已經急不可耐了。
二人就這麼在房間裡,望著外頭黑壓壓的天空說著話。
安靜看著她明麗的側臉,被北方的風吹的泛紅,忍不住說“小家主不適合這裡。”
“什麼?”她想得出神,沒聽明白。
安靜神色柔和“我是說,北方太冷了,一入冬就隻有白茫茫一片。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小家主應該去看看那些絢麗的風景。”
元綺深看她一眼,神色也緩和不少“那你呢?你就從來沒有為自己打算過將來嗎?”
安靜落寞地笑了笑“我恐怕,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元綺沉默,重新看向窗外,沒再說什麼。
她從前奉行的就是將心比心,無愧無悔。在道觀裡待了幾年,尤其是在妙法觀跟著師傅真正修行後,她認為每個人生來都有自己道,要做什麼樣的人,行什麼樣的道,都是自己選擇,並且,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