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淙之和元綺一行人,剛出潁州,隨著新帝的旨意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追殺!
他帶的人不多,比秦又天給的隊伍快一步。失去支援,一路上折損十有八九,可見追捕攻勢之猛烈!
此時一行人隻餘二三十人,躲進山裡,滴滴答答的潮濕洞穴裡,即便是生了火依然寒冷潮濕。
他將石頭擦了又擦,直至水痕被烘乾才讓元綺坐下。
深夜裡,元綺看著他一言不發,也明白形勢之嚴峻。
“陛下這幾年確實老了不少,但也不至於如此快西去,長孫家的心實在太急了,難道就不怕天下悠悠眾口?”她問道。
蕭淙之雙手搭在膝蓋上,盯著火苗,聲音平淡“我倒也沒想到,長孫極還有這份狠心。”
“這幾天殺手,人數眾多,像是下了決心不讓我們回到上京了。”“
“長孫極若不弑君,一切還可徐徐圖之,正因為陛下死了,他才著急要我們的命。”
元綺眉頭深鎖,沒說出口,蕭淙之卻知道她的擔憂,握住了她的手,寬慰道“彆想太多,長穆不是平庸無能之人,他會保護好自己和子湛的。”
至少到現在還沒有元穆的消息,元綺隻能祈求事情沒那麼糟,但隻要一想到子湛她還是忍不住揪心。
那孩子從生下來就因為自己沒了自由,好不容易有了自由,又要和父母分離,若是他有個閃失,元綺真的不知道如何麵對。
蕭淙之隻能分散她的注意力“眼下,我們彆說回上京,明日能否平安躲過還是未知,先想想明日的著落吧。”
元綺點了點頭,看著火焰,心中時而考慮著眼下,時而忍不住想起子湛——他喜歡站在院子裡,看飛鳥飛過頭頂,停在樹上,樹上有鬆果掉落,他最愛妙法觀後山的鬆果了。
“對了,妙法觀!”她脫口而出。
“什麼?”
她娓娓道來“你還記得嗎?當初我離開妙法觀時,師傅曾為我卜過一卦。”
蕭淙之思索片刻,想起當日情景,玄虛子臨行前為元綺卜卦後,曾對她說過,若有一日無處可去,可隨時回去。
“你是說?”
她點點頭“此處離得不遠,我們可以去妙法觀,找師傅,他是當世著名的仙師,當初我被囚,輾轉多個寺廟道觀,唯有他,從未苛待,反倒說與我有緣,可見他並非戀慕權財之人。”
蕭淙之覺得說的有理,深想後道“若他真能算到今日你我處境,那確實有真本事。如今興道,玄虛子頗有威望,政事插不上手,但也未必不能藏些小忙。”
元綺見他認可,繼續道“既然你也覺得可行,那不如,我們明日就動身?”
“好。”
蕭淙之於是下令,所有人打散,喬裝而行。
蕭淙之元綺帶著荔雲與寂空和尚,一起前往妙法觀。
元綺忍不住回頭去看寂空,如今已經蓄了長發,外表上已經全然看不出和尚模樣了,這一路上他殺伐果斷,幫了不少忙,她心中有幾分感慨,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另一頭的上京之中,正如蕭淙之所預料的,元穆沒那麼好拿捏——宮變當夜,他孤身進宮,雖然被囚,卻早已將家人交托給顧竟清舊部關將軍。
長孫家拿住了元穆,第一日就下了死牢,可沒拿住蕭淙之的兒子,不僅長孫極,長孫一誠和嘉柔都心有不甘,下了令封城,全城搜捕!
嘉柔連皇帝都殺了,自然不會放過元穆,他可是元綺的親哥哥。
新帝倉促登基,便給元穆扣了一個太子逆黨的帽子,說是元穆與蕭淙之唆使太子偷偷,才致使先帝急病歸天,命人押解太子進京,同時,斬首元穆!
行刑的前一天,嘉柔來到死牢見元穆。
她穿回了和親前的華貴服飾,珠翠滿頭,裙擺拖拽,一襲紅衣施施然穿行在不見天日的死牢裡,拾級而下,直往最底處走去。
最底層的那一間,唯有頂上一方小小的窗。下雨飄雪,雨水都會滲漏進來,那裡,曾關著李瑜和安靜。
而此刻,元穆一身白衣囚服,盤腿打坐,任憑周遭如何汙糟不堪,他都不動如山。
黑暗之中,聽覺格外靈敏,他早就聽到有腳步聲步步靠近,緩緩睜眼時,那提在手裡的燈籠火光,已經照亮了眼前。
再看清麵容,他就像輸了遊戲一般,輕輕笑了一聲“原來是你。”
有人來見他,他一點兒都不意外,隻是他倒是沒想到會是嘉柔。
嘉柔得意得挑眉“鎮國公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