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又天的夫人子金,仍留雲州小住,臨出發前,蕭淙之與元綺去送他,秦又天作彆後對子湛說道“我此去匆忙,待你師母儘興,你小子親自送她回京,我等著你。”
“是!”
隊伍開拔時,巫歡下馬來到蕭淙之麵前,對他抱手深深鞠躬“武定侯,我替我們全族,謝謝你。”
隊伍走後,元綺與子湛都就疑惑地看向蕭淙之——即便如今不損傷一兵一卒,巫歡的族人們能夠得到優待,但他畢竟戰敗,怎會如此心服口服深謝?
蕭淙之卻笑而不語,元綺追問“不會又是被你算計了吧?”
他扶額苦笑“我在你心裡難道就無法改觀了嗎?”
元綺輕哼一聲“彆想糊弄,我敢斷定,巫歡一定是著了你的道了。”
子湛也催促道“爹爹,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呀。”
蕭淙之也不再賣關子“巫歡和他的族人一直生活在深林裡,過著原始人般的生活,難道他就不想改善嗎?當然是想的,可當年長孫家盤踞在此,若是他降了,長孫家如何借口屯兵?他與長孫家始終互相提防,以惡製惡,這才有了長孫家行賄之事——巫歡族人生活得不到根本解決,但起碼他能逼出些銀子來改善改善。”
子湛一想“不對啊爹爹,若是因為他們不信任長孫家,可這幾年為何不和談?”
蕭淙之瞧他一眼,點撥道“他想,可他手下那些人卻未必肯彎腰。他需要一個機會,讓族人們心甘情願地認輸。”
子湛想起降伏巫歡那一夜的事情——他猜到了蕭淙之的身份,作為巫王,他卻在關鍵時候挑破敵人的身份,動搖軍心,並且身為巫族最強的勇士,當著所有人的麵輸給了蕭淙之。
也正是因為他們輸了,讓他手下心中對蕭淙之的恐懼更加深厚——若是輸給蕭淙之,他們認了!
子湛恍然大悟地仰頭看蕭淙之,眼神中止不住的震撼“爹爹……”
元綺過來扶著他的肩膀,俯身柔聲說道“你父親肯讓你上戰場,自然是早有把握,不會讓你受傷的,此番你雖敗,卻是敗給巫王近身的勇士,你一介孩童少年,所展現的勇猛才是真正震懾他們的威力。時過境遷,即便名將遲暮隕落,也會有如你這樣的少年,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生生不息。”
子湛不語,回去的路上陷入深思,他在想,自己若是去到上京曆練,究竟多久才能追上父親呢?又或者,世間之人,有多少人,能夠達到這樣的高度呢?
韓衝回城後忙得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今日百忙中抽身,玄甲未退,佩刀在側,下巴胡渣帶著粗糙的青色,疾步走進宅子裡。
天色將晚,荔雲在宅子裡籌備晚飯,因著秦又天的夫人在此小住,每日總要忙上一些。好不容易忙活結束,斜倚在廊下鬆了口氣,初升的月亮映在湖裡,被她用小石頭砸碎。
她收回手按在心口,那兩張禮單貼著她的心臟,沾染了她的體溫——那日她要接待秦又天和夫人,沒去送他,聽說他回城多日了,卻並沒有來,想來一定是對她失望了。
她愁上心頭,又朝著湖裡丟一顆石頭,將好不容易重聚的月亮打碎了。
“為何不來見我?”
一聲質問在月亮破碎的那一刻憑空響起,聲音中帶著急促的微喘和怒意。
猛然回首,他風塵仆仆地站在岸邊。
“韓將軍……”
韓衝幾個大步過來,抓住她的手拉到眼前“為什麼沒來?”
“我…我那日真的有事。”見他生氣,荔雲有些無措地想要掙開。
他毫不掩飾地追問“那我回城,為何不來?”
她小聲道“我,我聽說你極繁忙,是想著過幾日去的。”
韓衝怒氣稍減,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語氣也軟下來,問“過幾日去,去做什麼?”
荔雲雙頰微微泛紅,低下頭,從心口掏出那兩張禮單。
韓衝眼神一滯,不接,說“三日已過,想拒我也不準了。”
“不,不是。”
“那你什麼意思?”
“我,沒想拒。”
手腕上的力道頓了一下,立即用力,帶著她的身體落入他懷中,恍惚中他的臉已經靠近,唇落下來,胡渣刮過她細嫩的皮膚。就如同被她打碎了月亮。
又三月,雲州城辦了一場盛大的婚事,紅妝十裡,引得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出來圍觀。
雲州的官員們聽說這場婚事的主婚人是傳聞中的武定侯,爭相來賀,盛況空前。
就連秦又天的夫人子金,為了喝這場喜酒都多留了三個月。
禮成後,子湛換了一身樸素行裝,護衛在她身邊,一道啟程回了上京。
眾人去送,子湛接過沉甸甸的包袱,韓衝衝他擠擠眼睛,他便知道,裡頭裝了不少金子和銀票。
謝過後,他告彆了蕭淙之與元綺。
天空湛藍,雲上有飛鳥馳翔,子湛如幼時般仰頭看去,這一回,他是飛鳥。
元綺不舍卻並未表露,唯有與蕭淙之緊握的手用力到骨節發白。
蕭淙之另一隻手覆在她手上,望著遠行的背影說道“這世間的黑暗險惡也好,無極富貴也罷,你我都已經到過頂峰。但你我的人生,不是他的人生,他不必成為我,或者你,在廟堂或在人海,讓他自己選。”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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