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一切都沒了,過往像是一場同泡沫般脆弱的夢,隨著夢醒終焉,曾經那麼相信的,那麼執著的,其實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隻剩夢醒之後的彌留之際還閃爍著零碎的回憶。
一個人要如何向自己證明沒有精神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卻滿是那些原本熟悉的人,導師阿圖羅研究員變成了他們的主治醫生,莫裡斯和薑雲教授則是醫院主任,病友吳可非和蘭斯洛伊、義工陳璃畫、院長周唐林……
明微在病房的窗前望向樓下,他們的周唐林院長在樓下花園遛狗,那是一隻米黃色的拉布拉多,明微的記憶裡它叫麥當。
他們否定掉的不是關於ia的記憶,而是明微的整個人生,他初醒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此時他徹底混亂了。
明微呢?一無所有的精神病人,身上還纏著繃帶,醫生說前幾天他不小心摔斷了手臂,他現在整隻左臂上都打了石膏。
對此明微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這家醫院明微記憶中並沒有來過,但醫院的位置與他記憶裡吳可非家的醫院重疊,可他記得那是一家骨科頂尖的醫院,而不是精神病院,吳可非更不可能是病患,這一切就像憑空出現的平行時空,讓他有種光怪陸離的錯覺。
據說很多從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畢業的精英都輸送給了精神病院和墳墓,可明微這高中還沒畢業呢,老周說好的保送也還沒來得及兌現,他怎麼就先一步踏進精神病院了?記憶中的他明明快要高考了才對。
“精神病的類型太多太多,最常見的表現有癡呆、自閉、易怒,且從他們身上你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是出問題的,因為腦子不靈光,稍微少見的是那種思維跳躍的,有時候你覺得他們不可理喻,但有時候你會覺得他們好像也沒什麼大毛病,而你很特殊。”
阿圖羅醫生在跟明微談話,這是他的辦公室,明微穿著病服坐在椅子上,認真地聽著。
“我確定現在的你思維清晰,和常人無異,但你一旦陷入夢境,你會立馬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甚至你根本不會去懷疑,就像我們正在生存的這個世界一樣,你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感受也會十分真實,被針紮就會有痛感,運動就會疲憊,所以你才分不清。”
明微皺眉,異常的安靜。
“可怕的是你的夢境會慢慢取代你在現實的記憶,你可能不知道,現在你的記憶中已經全是夢境,我們會把你的大腦比作電腦磁盤,原來的舊文件都被命名相同的新文件覆蓋、替換掉了,無論是關機還是重啟,你讀取的都是新文件,那些舊文件呢?你沒有去找,我們也找不到,要是找到了,你或許就能出院了。”
“可是我這次醒過來的時候在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做夢,在懷疑這裡是不是精神病院。”明微看著阿圖羅醫生。
“你每次醒來都會麵臨可怕的時空混亂感,總是會慢慢認清現實,可你隻要再次陷入沉睡,你的夢境就會把現實替換掉,包括我跟你的這場對話,我們之前也聊了不少次,很顯然,全都被替換了。”阿圖羅醫生拿出一個文件夾,“這裡記錄了我們之前所有的談話內容。”
明微接過,他好奇的翻開了文件夾。
“明微,很好聽的名字,爸爸取的嗎?”
“是媽媽。”
“你不喜歡哥哥對嗎?”
“不喜歡。”
“為什麼?”
沒有回答。
明微抬頭,不解“哥哥?”
阿圖羅點點頭,“你應該是有個在外留學的哥哥,他從未出現過,你父母也沒更多的信息。”
明微頭疼,他不可能有個哥哥,在外留學意味著要比他還大那麼幾歲,且不說那時候他的爸媽都還沒相遇,就是按照年齡來推算,他爸媽都還太年輕,不可能結婚生子。
明微將文件夾翻了幾頁。
“你成績不好。”
“嗯,我上課容易走神。”
“你希望自己長大以後成為怎樣的人?”
他在思考,“救世主或者天文學家。”
“你很幽默。”
“我不覺得。”
阿圖羅伸頭看了看,“其實你早期還沒有住院,隻是偶爾被你父母帶過來檢查,那時候我們也沒看出來你有什麼問題。”
阿圖羅伸手將文件夾翻了翻,“這時候你已經長期住院了。”
“你又夢到了什麼?”
“一家網吧、一間書店、一個女孩。”
“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