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是誰,傷的有多深了。”雲英不露聲色地說,“若是父母,於我有養育之恩,便是傷我,我也能忍得。
除此外,於我有大恩者,縱然傷我,我隻當是還他的恩德,還完為止也就是了。
若是兄弟手足,念在血濃於水的份上,我也能忍讓七分。隻是若他不將我視為手足,那這緣分也便斷了。名為兄弟姐妹,其實也與兩世旁人無異。
至於其他,全都憑各自的良心。兩好合一好,情份都是慢慢修來的。”
“那夫妻之間呢?”宮詡問。
“夫妻自然是天定的緣分,兩個原本並無關聯的人卻成了天底下最親近的一對,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又說少年夫妻老來伴。
我雖然沒讀過幾年書,可也知道一句話,這世上至親至遠的就是夫妻了。若心在一處,便是刀山火海也能相伴。若是生出嫌隙,睡在一張床上也還是各懷心腹事。
倘若一方傷了另一方,傷得深了,想要和好如初又談何容易呢?”
“真的不能和好如初嗎?儘力彌補也不成嗎?”宮詡不甘心。
“刀傷藥雖好,還不如不受傷。”雲英低著頭不看宮詡,“說是和好如初,也不過是受了委屈的人繼續受委屈罷了。”
宮詡被說中了痛處不再往下問,一個人悶悶地倒在枕頭上,朝裡睡去了。
其實不用問雲英,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隻是一直以來不願去深思罷了。
之前的溫鳴謙待他沒有半分遮掩,可他卻不喜歡這樣。
如今的溫鳴謙成了世人眼中的賢妻良母,她溫柔和順,持家有方,孝順長輩,秀外慧中。
可是她的心卻離自己遠之又遠,任憑自己怎樣表示,她都是那副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態度。
雲英知道這一晚必然不能安睡,索性也沒脫衣裳。
宮詡因為腳傷的緣故,總是半夢半醒。
在夢裡,溫鳴謙總是不遠不近地走在他前頭,兩個人隔著三四步的距離,看上去近在咫尺,可伸出手卻又夠不到。
宮詡想快一些走追上她,可自己的腿卻無論如何也挪不動。
他想要叫住溫鳴謙,可是嗓子不知道為什麼啞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在夢裡急得要發瘋,可卻無能為力。
雲英聽著宮詡的囈語,輕輕地翻了個身,並捂住了耳朵。
直到宮詡猛地一蹬腿碰到了痛處,哎呦一聲疼醒了過來,她方才起身道“老爺怎麼了?可要喝口茶嗎?”
“現在什麼時候了?怎麼天還沒亮?”宮詡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問。
“還早著呢,隻有四更天。”雲英低聲說,“老爺還是再睡一會兒吧!等天亮了吃過早飯再吃藥,想是疼也能差一些了。”
宮詡無奈,隻得喝了口茶繼續躺下。
但他的心始終都像被一塊石頭壓著,每跳一下似乎都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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