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齋,在京城東郊,依山傍水很是清幽。
這裡原本是前朝大員的私人彆業,後來賣給了浮梁的大茶商,再後來又幾經轉手,最終改造成了茶社。
隻是開得不是時候,大冬天的,跑到郊外來喝茶的人少之又少。
劉翠依好多天不曾出門去,這一日她婆婆和丈夫都出去赴宴了,她便叫趙媽媽備了車出來散心。
馬車出了城,來到遠山齋。
劉翠依點了一間名為鬆風竹露的茶室,茶博士滿臉堆著笑說“這間茶室在園子的東南角,有些偏,我帶您過去吧。”
“不必勞煩你了,我本來也要逛一逛的。”劉翠依說,“慢慢走著就去了。”
趙媽媽陪著她,主仆兩個閒庭信步,往東南角走去。
遠遠看到一間清雅的房舍,掛著匾額就是了。
“姑娘你進去吧,我在外頭守著。”趙媽媽低聲說。
劉翠依點點頭沒有說話,房門是虛掩著的,她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陳設極其雅致,琴棋書畫俱全,還焚著一爐好香。
地上立著一隻大屏風,是蘇繡的海棠春睡圖。
劉翠依輕移蓮步轉過屏風,就看見一張烏木八仙桌,上頭擺著滿滿的果品和菜肴,每一樣都是自己喜歡吃的。
她剛露出個笑來,就有人從後麵輕輕地擁住了她。
劉翠依一點兒也不驚慌,反倒就勢更往那人的懷裡靠去。
“你可算來了,”那人用臉頰在她耳邊輕輕廝磨,“這些天都好嗎?”
“好也不好,”劉翠依微微閉起眼,“不能和你在一起,再好也是不好的。”
“這孩子有沒有鬨你?”桑三羊扶著她坐下,更貼心地拿過軟枕來倚在她腰上,“我聽人說婦人有孕最是辛苦,常常惡心嘔吐,吃不下東西去。”
“我這一胎還好,大約是這孩子孝順,不忍心折騰我。”劉翠依滿臉甜蜜,“隻是貪吃貪睡,你沒瞧見我都胖了嗎?”
“胖了好啊,”桑三羊蹲在那裡,仰頭看著劉翠依,滿眼都是她,“看看桌上這些吃的可還合你的胃口嗎?還有什麼想吃的,我立刻叫人去準備。”
“這些就足夠了,我便是再能吃又能吃多少?”劉翠依被他逗笑了,和他在一起總是忍不住笑。
桑三羊輕輕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劉翠依也不禁用自己的手撫上了他的“他現在還小呢,摸不到的。”
“可是他已經在這裡了,不是嗎?”桑三羊說,“這是我頭一回當父親,感覺像做夢一樣。”
劉翠依看著他俊朗的麵龐,忽然很心疼,伸手撫上他的臉說“是我對不住你,我既是殘敗之身,又不能與你有名分,將來這孩子與你也不得相認……”
“從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你,不要被世俗的這些舊套給拴住。”桑三羊說,“你待我有情,我對你有意,就足夠了。隻要你和孩子過得好,相認與不相認又有什麼打緊?”
劉翠依欣慰地笑了,她的人生是從遇見桑三羊開始才變得有滋有味。
以前的她像是泡在苦水裡,除了苦苦掙紮彆無選擇。
可現在不同了,她每一天都像是活在陽光下,是那樣溫暖又明亮。心中總是充滿了歡喜,那些歡喜太多了,多到總是忍不住流露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