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刃疾告辭之後,就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家。
明天要狀告周貴,自己先打打腹稿吧。
按道理說,狀告一個商賈而已,原本用不著這麼鄭重其事。
不過……這畢竟是自己投靠馮去力以來,第一次展示實力,最好贏得漂亮一些。
於是馮刃疾坐在書案跟前,很用心的筆走龍蛇,力求文字慷慨激昂,能夠打動陛下。
寫著寫著,馮刃疾忽然想如果陛下發現了我的才華,要對我委以重任,那我不是徹底飛黃騰達了嗎?
於是……馮刃疾又咧嘴笑了。
他正笑得開心,忽然身後有一隻手伸出來了,一把將他剛剛寫好的草稿抽走了。
馮刃疾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更是打了個寒戰李斯在自己身後。
他連忙站起來,慌亂的向李斯行了一禮,乾笑著說道“廷尉大人什麼時候到了?下官,下官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李斯正一臉認真的看他的草稿,嘴裡麵漫不經心的說道“馮大人忙著做文章,所以老夫沒有讓你的仆役通報。”
馮刃疾連忙乾笑著說道“這不是什麼文章,隻是下官胡言亂語而已。廷尉大人對下官有救命之恩,無論何時到了。下官都要迎接的。”
說到這裡,馮刃疾惱火的看了看自己的管家。
管家苦著臉站在角落裡,心想廷尉大人不讓我們吱聲,我們能怎麼樣?
馮刃疾忐忑不安的看著李斯。
按道理說,馮去力要彈劾王綰。這件事他應該先報告給李斯的。
但是馮刃疾有自己的私心,希望不聲不響的鬥倒了王綰,讓馮去力當上丞相。再有朝一日乾掉李斯,自己就是自由身了。
因此,今天這件事,他沒打算跟李斯說。
誰知道李斯如同鬼魅一般,到了自己家中。
過了一會,李斯把那張紙放下來了,然後一臉微笑的看著馮刃疾“你要狀告周貴?”
馮刃疾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是……下官聽說,這個周貴在鹹陽城中,散布謠言,說陛下還要再次宴請商賈。這是中傷陛下啊。因此下官想要……”
“這是馮去力要你做的?”李斯打斷他的話,冷冷的問道。
馮刃疾連忙說道“不是,這是下官自己的意思。”
李斯嗬嗬笑了一聲“是嗎?怎麼你急匆匆去了一趟馮去力的府邸,回來之後,就開始寫這個呢?”
馮刃疾腦子裡嗡的一聲李斯在監視我?連我去了哪都知道?
馮刃疾的腦子轉得很快,他乾咳了一聲,說道“下官確實去了一趟馮去力的府邸,我們聊了一會朝政上的事。”
李斯麵色古怪的問“沒有聊彈劾丞相的事嗎?”
馮刃疾斷然否定“沒有,絕對沒有。這才幾日功夫?馮去力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彈劾丞相。”
李斯點了點頭“也是,倉促之間,量他也找不到什麼機會。”
馮刃疾連連點頭稱是。
李斯不知道王綰和周貴的關係,否則的話,一定能察覺到什麼。
可惜,這一次他被馮刃疾的演技給騙了。
他隨手把那張紙團成一團,扔到了角落之中,對馮刃疾說道“這個周貴,隻是無名小卒罷了。不值得浪費時間。”
“如果本官所料不錯的話,馮去力正忙著打探消息,也許數日之後,就要彈劾丞相了。”
馮刃疾唯唯諾諾。
李斯說道“所以,我要你做一件事。”
馮刃疾戰戰兢兢的問道“何事?”
李斯低聲說道“明日朝議的時候,你要突然發難,彈劾槐穀子。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馮刃疾差點暈倒。
怎麼好端端的,要彈劾謫仙啊?
之前說要彈劾丞相,就差點把馮刃疾嚇暈。現在又要彈劾槐穀子,他真的是要暈倒了。
誰不知道,謫仙的戰鬥力是絕頂厲害的。稍有不慎,那就要粉身碎骨啊。
馮刃疾苦著臉說道“廷尉大人,這個……你不是謫仙的至交好友嗎?怎麼忽然間……”
李斯怒道“胡說,誰是槐穀子的至交好友?你不要血口噴人。”
馮刃疾唯唯諾諾“是,是下官失言了。不過,我們不應該集中力量,應對馮去力嗎?怎麼忽然間又要彈劾槐穀子了?”
李斯淡淡的說道“讓你彈劾槐穀子,你就彈劾好了。其餘的,你不必多問。至於槐穀子的罪狀,都在這裡了。”
隨後,李斯拿出來了一張紙。
馮刃疾展開那張紙看了看,發現這是一份供詞。
是一個近日在鹹陽城中抓獲的竊賊。
這竊賊自稱來自北地郡。而北地郡,是伏堯公子的地盤。
當初陛下為了考較扶蘇、伏堯、胡亥三位公子的治國能力,分彆讓他們擔任三郡郡守。為期一年,以觀政績。
而這北地郡,正是受伏堯公子管理的。
據這個竊賊說,伏堯公子在北地郡大行商賈之道。以至於百姓苦不堪言,於是他跑到鹹陽城來,做了竊賊。
馮刃疾看完之後,猶豫著問道“這竊賊的供詞,可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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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地郡混不下去,就做竊賊?你在北地郡盜竊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千裡迢迢跑到鹹陽城來?
馮刃疾總覺得怪怪的。
李斯淡淡的說道“你隻管按照供詞彈劾便可以了。彈劾的罪名便是,槐穀子此人,喜歡劍走偏鋒,所行之事,並不光明正大,若讓他做伏堯公子的師父,早晚會把公子引入歧途。”
“北地郡的消息,便已經說明了一切。因此,你要請求陛下,免去槐穀子的師父身份。”
馮刃疾更奇怪了這算什麼彈劾?不疼不癢的,對於槐穀子來說,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介意這個?
但是李斯也有多解釋,隻是淡淡的說道“這件事做好了,老夫可以保證,你貪墨數百鎰黃金的事,就無人知道了。”
馮刃疾苦著臉應了一聲。
威脅了馮刃疾一番之後,李斯微笑著離開了。
這就是李斯和王綰商量好的計劃。
把禍水引到槐穀子那邊去。依照槐穀子的性格,明明奇妙的被馮刃疾彈劾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反擊的。
而馮刃疾和馮去力的關係。嗬嗬,隻要稍微提點一兩句,任何人都能想得到。
之後,馮去力恐怕就要忙的焦頭爛額,精疲力儘的應付槐穀子了。再也沒有精力去彈劾丞相了。
而利用這段時間,王綰就可以從容準備,徹底壓製住馮去力。
李斯很滿意的笑了槐穀子是個討厭的人啊。讓自己屈尊降貴,在鹹陽城外迎接他。而且還把王綰氣的大病了一場。
現在把禍水引到槐穀子身上,也算是報仇了。
李斯忽然想起來一個詞狗咬狗。
槐穀子和馮去力,不就是兩條互相撕咬的狗嗎?
哈哈哈,真是太精彩了。
李斯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
翌日,議政殿前,百官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