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遷接過那封信,見信封有些陳舊,不過並沒有封住口。
孫鏡秋道“在你剛出生三個月的時候,我聽到了你被抱走的消息。那段時間,整個建中被封召旻為了找你差不多翻了個底朝天。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後,我終於覺得外麵安靜了。但是那天,雲孚迦來了。這是她時隔四個多月後,第一次過來我這兒。
她看起來消瘦了不少,眉眼間是深深的憂鬱和無言的悲傷。我知道這一次她應該是被徹底傷透了。當時我坐在陽台上曬太陽,她進門後徑直朝我走了過來,腳步很慢。她沒有上台階,隻是站在那裡對我說話。”
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
雲孚迦開口說的第一句依然是那麼的驚人,“我兒子丟了。”
她總是這樣毫無鋪墊地張口就來。
“他可能已經離開了建中,甚至可能離開了這個世界。我想這沒有什麼不好。”雲孚迦臉上的悲傷似乎並不全是因為自己孩子的丟失,“我這一生都在追求自由,為了掙脫權位的枷鎖,逃離王室,遠赴升陽,沒想到最後卻被圍困在了這小小的建中城中。我仰頭看天時總是在想,或許隻有一種辦法能夠讓我重獲自由。但好在我兒子不用在封召旻的禁錮中長大。”
她甚至不覺得自己兒子被人抱走了是件壞事。
“你好像不喜歡我。”雲孚迦定定地看著視線放在彆處的孫鏡秋,“我跟你說過很多話,可你,從沒有開口對我說過。”
孫鏡秋沒有回應過雲孚迦的話,更不會主動跟她說話。她要將自己沉默冰冷的人設貫徹到底。
雲孚迦笑了笑,儘是心酸苦楚,“也對,你應當是恨我的。因為我的出現,才讓封召旻對你絕情到奪走了你的一雙腿。可你,為什麼不恨他,那個休了發妻、霸了其他女人的男人?”
孫鏡秋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緩緩地瞥了雲孚迦一眼,又迅速移開。
雲孚迦道“你是恨他的,你隻是恨了兩個人而已。你恨他,是因為他奪走了你的雙腿,我恨他,是因為他奪走了我的自由。我們兩個本該享受世間美好的女人,卻被一個自私的男人弄得遍體鱗傷、黯淡無光。”
孫鏡秋轉眸看向了雲孚迦,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容,但也隻是一瞬間。
麵對一個剛剛生產完孩子又丟了孩子的可憐母親,她不會露出嘲諷和鄙夷的表情的。雖然她心裡的確以為雲孚迦是在故意賣慘。
雲孚迦不由自嘲一笑,“你還是不想理我。罷了,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她拿出一封信道“最後,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我兒子還活著,如果哪天你見到了他,幫我問一句過得好嗎?再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他。可以嗎?”
她伸出去遞信的手在空中放了半天,孫鏡秋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彈。
雲孚迦抬眸看著陽台上的孫鏡秋,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彎腰把信放在台階上,轉身走了。
她心裡清楚就算自己說得再多,孫鏡秋也不會理會她的。
她們之間的距離就像隔著的那幾層台階一樣,明明很近,但是伸手卻夠不到彼此。
她不會上去,而孫鏡秋也不會下來。
孫鏡秋漸漸拉回了思緒,可心口好像突然被什麼梗住了一樣,腦海裡都是雲孚迦臨走之時不舍和欲言又止的眼神。
“第二天,封家就傳出了新太太因病去世的消息。”孫鏡秋心想,如果當時她能放下心裡的成見,開口和雲孚迦說些話,哪怕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或許雲孚迦就不會那麼決絕地自我了結了。
“其實,她當時說的這些話,我聽出了她要結束一切的意思。關於她離世的消息,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孫鏡秋歎了口氣,道“如果當初我及時阻止了她,或許結果會有不同。”她臉上露出了一絲愧疚和悔意。
她終究還是誤會了雲孚迦。
雲孚迦說的沒錯,她們兩個才是受害者,她們兩個都是受害者。
管遷緊緊抓著那封信,低頭想了好一會兒,終於做好心理準備把信紙從信封裡麵取了出來,卻又原封不動地塞了回去。
他抬眸問道“因病去世,是封召旻對外聲稱的?”
“嗯,是。封召旻說你母親因為思念兒子悲傷過度,身體承受不住,不幸離世。”孫鏡秋道,“我知道,她是自己結束生命的。她,不喜歡建中。這是她唯一能掙脫封召旻的束縛,離開建中的方法。”
“她,沒能成功吧?”管遷問道,“封召旻連她的遺體都沒有放過,對嗎?”
雲孚迦應該想不到,就算她死了,封召旻還是在“囚禁”著她。
孫鏡秋遲疑道“我,不太清楚。”隨即看向了封殿文,神色有些慌張。
封殿文會意,開口道“這些,都是外麵的人傳的,不能輕信不是?”
管遷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把信塞進口袋,起身就要離開。
孫鏡秋一著急,搭在膝蓋上的毯子滑落到了地上。
封殿文見狀,立馬追上去把管遷拉了回來。
瞧管遷這架勢,隻怕是要直接去找封召旻對峙。
“你不能去!”封殿文肅然道,“封家現在就是一個危險的機關樓,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你過去隻能白白送死。”
管遷腳步一頓,擰眉問道“什麼意思?”見封殿文和孫鏡秋沉默,他便隻好退回到了沙發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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