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看?"
方院長和蘇懷並肩站在icu中,病床上的人相比前兩日多了些血色,隻是仍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大概就在這兩日了,按理說不會昏迷太久,今天已經是"
"第三天。"蘇懷提醒道。
"對,已經昏迷了三天,昨天又做了一次全麵檢查是吧?"
"嗯,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沉吟片刻,方院長從蘇懷手中接過病曆本,手指扶上鏡框,將眼鏡從鼻梁帶上額頭。
他眯了眯眼,銳利的目光一目十行地在病曆上掃過。
蘇懷神色平靜,平靜之下被隱藏的是無儘幽暗。
"心電圖你看了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讓她一愣,半秒後才點頭回答道"看了。"
"應該沒什麼大事了,切記切記"方院長用病曆本拍了拍蘇懷的肩頭,似乎是想用這種方法讓她好好長長記性,"不要再讓她激動了,病人的心臟根本承受不住再來一次。"
"唉"
重重的歎息之後是icu隔離門開啟的聲音。
方院長離開了。
蘇懷站在原地愣神,顧予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可為什麼就是不醒呢。
修長的手從褲兜裡拿出來,指尖觸碰肌膚的那一刻有一瞬的顫抖,如絲絲電流般傳至大腦,順著額角一路下滑。
平日裡美豔張揚的眉眼覆蓋上了一層脆弱和易碎,像是卸去鎧甲的將軍,褪儘偽裝之後少了淩厲,多了些人情味。
顧予這些年變化很大,要不是
大概她也認不出了。
——
耳邊似乎又有熟悉的聲音響起,顧予竭儘全力在黑暗中尋找,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她像是永遠被囚禁在這片虛無空間中的鬥獸,莽撞衝動,流逝的時間一刀一刀割下她表麵的鱗片。
最後能剩下的,隻有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這種感覺實在太絕望了,她的靈魂被拘在一方小小的空間中,空間之外是承載靈魂的軀體。
而她能做的隻有眼睜睜看著軀體一點點由生變死,由好變壞。
不,她要離開,就像曾經無數次奮不顧身從險境逃脫,奔向蘇懷那樣。
在極致的黑暗中,顧予找到了生的希望。
一步一步踏碎黑暗,迎接她的將會是光明。
——
當天臨近傍晚,顧予醒了,icu的護士第一時間通知了主治醫生。
她在眾多同樣穿白大褂的醫生還有護士中找了一圈,都沒有見到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
隻有各種聽不懂的名詞和交談聲,吵得人頭疼。
也對,蘇懷那樣出眾,如果她在,一眼就能看到,又何必找了又找,看了又看。
一滴絕望的眼淚順著鬢角滑了下來,乾裂起皮的唇瓣緩緩張開。
"蘇懷"
站在病床邊的一名護士發現了異常,俯身貼近她的唇角,溫柔地問"你說什麼?"
顧予落寞磕上眼的同時,又叫了一次"蘇懷"
護士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最近幾天蘇醫生結婚的消息在醫院瘋傳,就連清潔阿姨和門口守門的大爺都知道了。
從不請假的工作狂為了生病的妻子,第一次遞交請假申請,奈何她是院裡的骨乾,想請假哪有那麼容易。
最後不得不犧牲掉一直舍不得用的年假,科裡的領導才勉強同意。
全院上下都被蘇醫生的癡情所感動,許多曾愛慕她的小年輕找遍借口,就為了從icu門口經過,一睹蘇醫生照顧妻子的畫麵。
回家也好做做夢,幻想蘇醫生這麼溫柔地對待自己。
大多數人隻能看見蘇懷背對著門,坐在病床邊握著妻子的手,像是在說什麼,又像是沉默的注視。
雖然看不到正臉,但也能想象出,蘇醫生神情擔憂的樣子。
也有少部分運氣好的人,能碰見蘇懷給顧予擦身子,做一些簡單的清理,動作溫柔得不像話,微微聳起的眉頭,專注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