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越並沒有去酒樓,他挑了一棵長勢好、根基穩、枝繁葉茂的樹,三兩步便輕鬆上去,他悠哉地坐在側邊的樹乾上,修長的腿在半空中晃著。
他調整了下姿勢,翹起腿,背靠著樹,斜睨著她的方向。
這個坐姿並不安全,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危險,有很大的隱患。
可他的姿態悠閒而放鬆,讓人產生一種誰上誰都行的錯覺。
瀾越對自己挑的樹很是滿意。
此處不僅視野好,能看到賭坊出入口處的全貌,而且位置相對隱蔽,隻有他觀察其他人的份,沒人能看見樹上的他。
他一手支著下巴,神情慵懶,目光卻是沒怎麼離開過她的所在地。
等待總歸是無聊的,他的手指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按著特定的節奏。
單看日影,是能推測個大致的時間出來的,可那個範圍太大了,不好確定,他決定把苗寨裡的歌敲個十遍八遍,要是敲完了,她還沒出來,他便去找她。
苗疆少年藍紫色相間的衣飾,隱在蔥綠的樹葉間,他的皮膚被襯托得極白,是異於常人的、沒有多少血色的冷白,他微微低頭,拿起花紋繁複的荷包,布料被蠱蟲一頂一頂,凹凸起伏。
“這才多久?三遍都不到。”
也不知道他是在對蠱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他靜坐了會兒後,荷包裡的蠱蟲還是不老實地動來動去。
瀾越垂眸,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家夥們,“行了,彆鬨了,一個兩個的。”
他養蠱多年,清楚它們目前的狀態並不是餓了,隻是對她的離開有些不滿而已。
有那麼喜歡她的血嗎?跟上了癮似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給他的蠱蟲下蠱了。
他的語氣中略帶不耐和隱隱的煩躁,蠱蟲蠕動的幅度也小了些。
“出來了。”
瀾越的眉梢微抬了下,他隨手摘下一片樹葉,看似隨意地折了下後,他將樹葉放在唇邊,隻輕輕吹氣,便有清脆響亮的聲音傳出來。
她聞聲,看了過來,從她的位置看過來,她無法看到他,卻能憑借他的衣角來分辨他。
確認了是他發出的聲響之後,她的麵上揚起了明媚的笑容,滿心歡喜地跟他揮手。
為了證實自己所說的話,順帶著炫耀一下她的戰績,她明知道她看不見他的反應,卻還是低頭,努力翻來找去,而後,她從錢袋中拿出一個相較完整的銀錠,朝他的方向晃了晃。
溫和而耀眼的陽光之下,她得意的小表情,彎起的眼睛,比她手上的銀子,比一切外物,都要更引人注目。
他盯了一會兒,唇畔處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狹長的眼眸裡盛著柔和的、不帶攻擊性的笑意,他的唇瓣輕啟,對她跟他顯擺的行為,做出了一個簡短的評價,“笨。”
她同他打著手勢,讓他彆來,她過去。
估計是太陽有些曬,她也要像他這樣“背靠大樹好乘涼”。
瀾越並沒有因為容緲的指示而靠回樹上,相反,他原本直起些了的身體,更往前傾了點,那樣方便看見她的行跡。
在他的視野裡,她踏著輕快的步子,貌似還哼起了什麼,表情靈動得不行。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儘管還相隔著一定的距離,但他卻好像已經能聽見她的聲音了。
他都能猜到她會和他說些什麼。
忽然,瀾越的視線一凝,他蹙起了眉。